2023 年大河劇,松本潤接棒《鎌倉殿的13人》,詮釋懦弱家主到亂世稱王,德川家康波瀾壯闊的逆襲人生!本次由知名日劇《信用詐欺師 JP》的編劇古澤良太,為該劇進行執筆。通過擷取經典歷史,賦予全新的詮釋,顛覆過往大家對家康,以及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既定的刻板印象,用更多元的角度編寫歷史!

沒看過大河劇?不懂戰國歷史?這次就讓曾在日本攻下 75 座百名城,12 座現存天守的「凱莉的廢話練習簿」為你用淺顯易懂、有趣的文字內容,帶你細看當集的歷史重點,還有埋藏在故事裡的伏筆和畫面中的隱喻。跟著每一集的腳步,無痛走入日本戰國時代與當代霸主_德川家康的歷史故事!



最終回 致神君

大坂之陣是戰國時代最後,也是家康人生最後的戰役,作為此次大河劇的收尾也是合情合理。


浴火茶茶

本回開頭,備戰的茶茶披著的斗篷,劇組設定是秀吉使用過的「天鵝絨陣羽織 (ビロード陣羽織)」,有著背負著豐臣家之意。一身紅,獨自一人立於火海中,這樣的離世,似乎是印刻在織田家的基因裡。

在說了段對往後日本國的嘲諷後,以阿市的聲音說:「茶茶,妳做得很好。」終於明白兩個角色都由同一人演出的意義。受困於亂世詛咒的茶茶,在阿市的柔聲中解放,所謂的亡靈最終獲得撫慰,昇成一抹微笑,百餘年的亂世終於結束。

順帶一提,劇組分享第 47 回裡登場的年幼茶茶,身上的打褂有著家康的藍和秀吉信長的紅。這服裝設計意味著茶茶那受家康、信長與秀吉牽連,成為戰國時代關鍵的命運。足見劇組在服裝設計之用心。


千姬的命運

千姬被送出大阪城後,哀求家康放秀賴一馬,但說出的話卻似乎讓聽者非得斬草除根,也不免讓人猜測千姬到底是過分天真還是別有用心。

根據史料,秀賴和千姬感情融洽,千姬本人的性格也是溫和穩重。當秀賴與側室生的兒女要處刑時,千姬保了秀賴的女兒收為養女,刀下留人。大坂之陣隔年,千姬嫁給本多忠刻,,之後隨著移封至姬路。姬路城內的化妝櫓,就是當時用千姬的嫁妝建造,有機會到姬路城應該也會見到千姬的名字。原以為在太平盛世的第二段婚姻會較長久,沒想到才10年,丈夫、婆婆、媽媽就在同一年相繼過世,千姬搬到弟弟家光的江戶城居住,直到老去。


天海

家康智囊團之一的天海,前半生成謎,因此明智光秀化身之說,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天海身為家康的親信,影響了江戶幕府初期的宗教政策。

家康過世後,天海因為家康的神號而和以心崇傳、本多正純有了番爭論。天海因自身的山王神道教派,主張「權現」;崇傳則因自古以來祭祀吉田神道,主張「明神」。在面對秀忠的諮詢時,天海說秀吉被贈與「豐國大明神」的神號,後來豐臣家就滅亡了,這「明神」稱呼恐不吉利,所以最後就拍板「大!權!現!」

關於天海的軼事有很多,例如他按陰陽五行、四神相應設計江戶的都市規劃,江戶寺院神社鎮座位置研究起來也是非常有趣呢(再說就離題了)

此次天海登場,最讓人驚訝的是由小栗旬客串。經過3小時老妝梳化,沒事先公布,應該沒人猜到是去年大河劇主角小栗旬。天海手拿前後年大河劇的相關著作——《吾妻鏡》和《源氏物語》,嘴裡提到源賴朝,一旁的稻姬穿著紫衣,讓觀眾聯想到明年主角紫式部。如此的承先啟後安排,不由得稱讚編劇的巧思。

這時候的稻姬,年約40多歲。頒布「東照大權現」的神號是1617年,稻姬是1620年病逝,因此劇中出現是沒撞上歷史之壁。另外,有些歷史學家推測1613年信之母親過世後,就稻姬就搬到江戶居住。綜合以上幾點,稻姬的出現也還算說得過去啦。


家光的兔圖

家光獻上兔子圖給家康。兔圖也是有根據的,家光真的有畫過一幅兔子圖,幾年前在京都發現,之後由東京文京區的養源寺保管,18年公開亮相。據說家光閒暇時喜歡畫畫,還會送給家臣。留下來為數不多的作品中,不少以動物為主題,近年來常見於動物主題的美術展。

或許,編劇挑選「兔子」為主軸,就是因為看過這幅「兔圖」。


春日局

關於旁白是春日局一事,劇組說明在劇本開始寫之前,古澤編劇就已有「旁白是崇拜家康公的人物」之設定。如果找來的旁白是男性,那就會是日後的家光或天海,女性旁白就會是春日局——是劇組內部的隱藏設定。但第一集播完,就有觀眾在網路上猜旁白應該就是春日局,讓劇組人員大為震撼,感受到大河劇粉的實力堅強。

其實,擔任旁白的寺島忍也是近日才知道:自己是春日局。當時劇組只有說希望以「將家康當神明崇敬、對豐臣是憎恨」的語氣進行,而寺島忍也只猜測自己一定是德川家的人。至於這像說書的語氣,其實是在收錄前剛好去看講談師神田伯山的表演,十分喜歡,和劇組討論後採用說書的方式。


慶祝的鯉魚

這段慶祝的鯉魚其實是改編自《岩淵夜話別集》裡的軼事。據說家康的家臣鈴木久三郎某日吃了信長贈送的鯉魚,家康雖大發雷霆,但在一句「鯉魚的命和人命哪個重要」的諫言下,恍然大悟而不再追究。

這一集透過這段故事再度集結所有家臣,來個大團圓的結局。在回憶裡是熱鬧團圓,但那些出現在回憶裡的人都早一步先走。最終得到了天下的家康,多年來看著身旁的人一一離去,也是無比寂寞。

細心一點的觀眾或許會想到於愛過世那集,家康和於愛也是邊笑著說鯉魚。那時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故事呢?沒想到最後一集又提起。這本劇最後收拾的伏線,不只拉出家臣們,也連結到瀨名、信康、於愛等家康身邊重要的人們,個人覺得是蠻精巧的編排。


今年《怎麼辦家康》的劇本評價兩極。個人覺得整體節奏與敘事重點不如預期,甚感可惜,但還是想肯定劇組在片頭、音樂、服裝上的用心,以及某幾集節奏流暢,小人物的故事仍能打動人心。

另外,以兔子為家康主形象貫穿全劇,最後在家光的兔圖回收。以及最後揭曉旁白寺島忍是家光的奶媽「春日局」,旁白那些慷慨激昂崇拜的語氣、每每誇大德川家功績的內容,突然合理了起來。這兩條伏線的回收,筆者個人是覺得蠻驚喜的。



第47回 亂世的亡靈

這回標題「亂世的亡靈」,片頭動畫浮現四張臉孔又快速消散,大家有看清楚是哪四位嗎?

從上開始順時針看,信玄、秀吉、茶茶、信長。

還記得第 43 回裡,石田三成對家康說:「掀起這場慘烈戰爭的,是我,也是你。在如此亂世活到最後的你,才是最好戰的人。」

家康寫給茶茶的信中:「我要拉著所有還留戀亂世的人一起下地獄。」不曉得是否承認自己也是那好戰的亂世亡靈之一呢。

除了家康和片頭的人物,享受悠遊於亂世間、一心一意只想打仗的真田信繁,應該也算是亂世的亡靈吧。

英雄崇拜,似乎是人性的自然,尤其身處亂世,更是希望英雄的誕生。茶茶依著母親阿市的敘述——絕不背叛相信他的人,不顧危險去幫助人,心繫天下——將家康描繪成亂世的英雄。然而,隨著北之庄城的陷落,一併摧毀茶茶的信任,轉為恨意。他人不可靠,不如自己培養一位天下人——秀賴。

過去,茶茶一直相信秀賴會是天下人,秀賴充分感受到這份信賴,也感受到家臣們的高昂血氣。背負著這樣的信賴,即使母親說不再要求、歸順也沒關係時,他還是選擇打這場仗。因為他不能背叛這些相信他的人,因為他一直以來被這樣教育著,因為他是茶茶相信的天下人豐臣秀賴。所以,出於個人意志,他要貫徹母親灌輸的「天下人」理念。

按編劇的脈絡,要說秀賴是凝聚亂世亡魂而生的怪物,不如說是家康輕率承諾又失信所種下的因,成了地獄業火將豐臣家燃燒殆盡。


戰國的母親們

古澤在這一回運用幾組對比側寫了「母親」。

不顧危險救了千姬的茶茶,清醒後第一句先問了千姬有無受傷,拍了拍千姬的動作,溫和的像是親生母親。

對比真正的親生母親阿江,滿心期待帶上禮物探望千姬,卻因千姬經歷無情戰火,覺醒為豐臣家的一份子,而受到冷淡回應痛哭失聲。阿江其實也心疼千姬,卻因這亂世無法好好疼愛對待,也是戰國下的無奈與悲哀吧。

茶茶因家康的書信喚醒對秀賴真正的母性,不再只是希望的寄託,而是真正身為一名母親期許未來。北川景子閱讀書信時的情緒轉折十分精彩,讓人也跟著她軟化,逐漸放下執著。摸著柱子上一道道成長的刻痕,表情柔和到下定決心卻沒有威脅性,這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實在厲害。

不管劇本如何,個人還蠻喜歡這集關於母性的描寫。同時,能欣賞到這精湛的演技,也是滿足了。


初登場的阿初

長大成人的淺井家三姐妹終於全數登場了。大阪冬之陣的和談,豐臣方請來和德川家關係匪淺,同時也是茶茶的妹妹——阿初,擔任和談代表。延續了 2011 年大河劇《江‧戰國三公主》裡的形象,今年的阿初也愛吃日式饅頭。不同於《真田丸》裡容易被人牽著走,這次的阿初看似好說話實則精明,因此和同樣精明的阿茶局有場政治攻防。

眼尖的觀眾或許有注意到,圍著頭巾、像是尼姑扮相的阿初,胸前掛著十字架。阿初的婆婆京極瑪麗亞是虔誠的基督徒,阿初和先生京極高次都受其影響,在關原之戰後受洗成為基督徒。京極高次過世後,阿初剃髮,形式上出家為尼,號常高院。


南無阿彌家康

家康篤信佛教,留下日課念佛的書寫字跡。據說是天海建議家康可透過寫經消除沙場上犯下的業障,但這說法沒有具體的史料佐證。在上田常樂寺收藏的日課念佛卷軸上,有 6 處「南無阿彌家康」。為何會混著自己的名字,又是以什麼心情寫下的呢?古澤想像家康抱著讓自己與亂世亡靈一起成佛的心情寫下「南無阿彌家康」,因此在第 47 回「亂世亡靈」裡出現。另外,岡崎大樹寺的將軍御成之間裡,也展示家康書寫的日課念佛複製品。



第46回 大坂之陣

日本最早的鉛筆

本集家康開頭拿著筆畫畫,他說這叫「ぺんすう」。

據說日本最古老的鉛筆是獻給家康使用的,目前收藏在家康用過的硯箱,由久能山東照宮保存。江戶幕府多給人「鎖國」的印象,其實德川家康時期是有對外進行貿易的,家康本人也非常喜歡舶來品。這隻日本最古老的鉛筆,筆芯是墨西哥產的黑鉛,推測可能是渡海而來獻給德川幕府。

其實據說伊達政宗(本次大坂之陣只在戰略圖上出現)也曾使用過鉛筆呢!1974年挖掘伊達政宗的墓所「瑞鳳殿」時,發現了約 7 公分的鉛筆的陪葬品。日本在 1633 年後頒布鎖國令,一直到明治維新後,日本才真正開始進口鉛筆。


圍棋棋譜

畫面定格在秀賴和大野修理下的圍棋,排列非常特別,引起一些討論。本劇圍棋指導——田尻悠人老師公開解釋:黑色是大野修理,白色是豐臣秀賴,正中間那顆棋是大坂城。其實原本預定的是別種棋譜,但在拍攝前一天,導演拿出大坂冬之陣的佈陣圖,問田尻老師能不能在棋譜上排出來,田尻老師說試試看就也真的在棋盤上重現這佈陣圖,真的是很厲害啊!

老師繼續解釋,在大坂冬之陣中,德川軍包圍大坂城進行攻擊,但由於豐臣方銅牆鐵壁的防守而陷入苦戰,因此棋盤上白色佔優勢。而這籠城之戰據說是由大野修理主導,因此兩人下棋的局面也可視為是種沙盤推演吧。


真田丸

眼尖的觀眾或許有發現這次的真田丸比2016年版有更多細節,如更加清楚的包圍規模、壕溝的挖掘等。擔任本劇時代考據的平山優老師表示,這次的真田丸除了考據更有所斬獲外,且是依據「大坂冬の陣図屏風」為基礎。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尋這圖屏風的檔案,左上角的部分就是真田丸。但我自己找到原圖,是有點難藉此還原成如劇中大規模的真田丸,時代考據的學者們還是真的很厲害呢!


茶茶與千姬

從上回開始,千姬夾在茶茶和德川家間,顯得侷促不安。相較於茶茶時不時給千姬壓力,秀賴反而顯得溫和包容。千姬 7 歲來到豐臣家,和差 4 歲的秀賴一起長大,據說兩人感情很好。到了大坂之陣那年,千姬 18 歲,在豐臣家的日子已經多過於德川家。在本劇中,家康依然會思念孫女千姬,千姬也會掛心著德川家,尤其當大家喊聲討伐時,千姬總不免皺眉,面露擔憂。應茶茶要求激勵將士時,也是硬生生擠出鼓舞話語。

怎麼看來都是家康愛護孫女,而茶茶只是把千姬當成政治籌碼。

然而戰爭一開打,家康彷彿忘了先前對孫女的牽掛、一定會第一個衝去救的誓言,下令大砲攻擊毫不手軟。反倒是成天想要千姬表態的茶茶,眼見恐慌到無法動彈的千姬,或許是憶起年少的自己,又或是喚醒封印的良心,奮不顧身撲向千姬,在頹圮屋瓦中保護了她。

一個是口口聲聲說不想打仗、承諾發生什麼事一定會馬上救駕,卻不停投擲砲彈。

一個是成天想挑起事端、一心只想要取得天下,卻是真正危急時相救的人。

這不是今年的家康第一次輕率許諾爾後失信,看來編劇是想安排將茶茶對家康的不信任交棒給千姬吧。劇中的茶茶極度憎恨家康的言而無信,以至於屢次出現看似瘋狂的行為,但其實在秀吉過世後的眼淚、保護千姬的本能,依稀可感受到茶茶深埋於恨意之下的人性。或許編劇是想藉由這幾個細節,一改茶茶三大惡女的形象?


長篠之戰伏線回收

家康為何會忘了愛孫千姬也在大坂城內,執意砲打大坂城呢?

大概就是要回收第 22 回的長篠之戰吧。

當時信康大受打擊的問:「這就是戰爭嗎?這只是單方面虐殺吧?」家康也一臉震驚的問信長到底準備多少槍枝。40 年後,進口先進的英國大砲的,是彼時不認同信長作法的家康。不願秀忠重蹈信康的扭曲之途,決定自己一人肩負戰場上所有的人性醜陋,化為修羅入地獄。

然而,這樣精心安排的伏線回收,卻因片頭的思念千姬而顯得混亂。也許是編劇野心勃勃,想要一次回收長篠之戰的伏線和家康一貫的失信,但最後只留下人設矛盾的印象,甚為可惜。



第45回 兩位王子

家康的西洋時鐘

片頭動畫是家康收藏的西洋時鐘,劇中是由本多正純交給三浦按針操作,並未說明緣由,就在這裡補充一下。

這時鐘是西元 1611 年西班牙國王菲利浦三世感謝家康救助遇難的西班牙人所贈,家康過世後就收藏在靜岡的久能山東照宮至今。由西班牙馬德里的 Hans de Evalo 製作的金銅箱型時鐘,附上圓頂,左右兩側為門,刻印著 1581 年製,是日本最古老的機械式時鐘,現在被指定為日本重要文化財。

1609 年,西班牙派駐菲律賓的總督 Rodrigo de Vivero 結束任期返國時,在航向墨西哥途中遇上暴風雨,船隻漂流到現今千葉御宿,由當地的海女們合力救起 317 人。家康派遣外交顧問威廉亞當斯到當地傳達釋放的消息,並陪同總督前往江戶和秀忠會面,也去到駿府晉見家康。

家康將威廉亞當斯建造的西式帆船借給這群西班牙人,幫助他們返回墨西哥(當時是西班牙的屬地),於 1610 年 6 月 13 日出發,10 月 23 日抵達墨西哥。這趟旅程不只西班牙人,還派了 20 名日本商人一同前往。 1611 年 5 月,西班牙國王和墨西哥的統治者為了答謝海難救助,以及協助日本商人們回國,派遣 Sebastián Vizcaíno 到日本致謝。Vizcaíno和家康見面時,贈送的便是這座西洋時鐘。

如劇中的亞當斯所說,當時日本時間的表示方式和歐洲不同,無法真正使用,但因為家康很喜歡這座時鐘,還是收在房間裡裝飾。不過,也由於沒有使用,機械零件沒什麼耗損。家康過世後,久能山東照宮悉心保管收藏,因此狀態依然完好,卻仍抵不過 400 年來的濕氣積累,卡住了零件。經修復終於可以自行發出鐘聲,卻遭逢小偷,3 個月後毫髮無傷的歸還,也是走過乖舛的一段。

2012 年,在大英博物館協助下調查這座時鐘的內部,讚嘆仍保持 99% 的原始零件。2014 年完成內部清洗,恢復銀色的面板,原本美妙的鐘聲也一併復原。2014 年靜岡大學的研究團透過X光線發現內部其實刻了 1573 年,推測時鐘正確製作年份應為 1573 年由另一位布魯塞爾的鐘錶師製作,1581 年才由西班牙的鐘錶師進行改造並重新署名。

這座時鐘象徵著日本當地居民的良善,見證了日本與西班牙的和平外交。400 年後,這座時鐘再次成為國際交流的橋樑,促成日本與英國的合作,復原 400 年前的音色。現在則是常駐在久能山東照宮的博物館內,繼續肩負著外交使命,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


二條城會見

1611 年 3 月 28 日家康和秀賴在二条城會面。睽違六年的上洛,家康 3 月 6 日就從駿府出發。會見的細節載於二手史料的《當代記》裡,包含家康到庭園迎接秀賴、兩人互相讓位等。本劇也重現這場面,是本劇少有的精彩政治攻防。

劇中,加藤清正力勸秀賴前去會見,且發誓用生命保護秀賴。據說他還在京都西北的愛宕山焚燒 17 天的護摩,祈禱秀賴在二条城能平安無事。對豐臣家如此忠心的加藤清正,卻在這場會面結束返回領國的途中發高燒,回到熊本沒多久就過世了,年僅 50 歲。因為太過突然,後世對加藤清正的死因有諸多揣測,以毒饅頭一說最為常見。

上回家康見到秀賴,已是 8 年前,當時秀賴才 11 歲。雖說青春期轉大人,但說到底秀吉之後,普遍認為走下轎子的會是身高不高、像猴子的秀賴。沒想到,居然是挺拔秀麗的青年。在這之前,可能會以為秀賴是被茶茶寵壞的孩子,會見後,家康對本多正信說:「秀賴是個聰明人,我不覺得他會照聽別人的意見。」而這次飾演秀賴的作間龍斗,神色也表現出不帶軟弱的毅然。2016 年的《真田丸》,中川大志飾演的秀賴一走出,自帶主角光輝的樣子,也是讓德川家康備感威脅。


方廣寺的鐘銘

方廣寺是秀吉創建的佛寺,1595 年完成大佛殿。隔年,快造好的大佛因大地震幾乎全毀,境內的建物也倒塌,雖然再建卻在 1602 年遭遇祝融之災,秀賴又再次重建,直到 1612 年才完成復興。1614 年方廣寺的梵鐘完成,片桐且元選了南禪寺高僧文英清韓所寫的銘文,沒想到竟成為大阪之陣的遠因。

銘文中有問題的這八字——國家安康,君臣豐樂,劇裡說家康的名字被刻意拆開。家康的幕僚金地院崇傳奉命請了京都五山住持解讀這銘文,住持們都覺得銘文裡有當權者的名諱是前所未見之事,確實不妥,但不認為有詛咒之意。然而,家康陣營的儒學家林羅山一口咬定有詛咒之意,與撰寫銘文的文英清韓有了一番爭辯。

過去對方廣寺鐘銘事件的看法是認為家康陣營刻意曲解,現在也仍有許多討論,例如「君臣豐樂」被過度放大,或是認為五山住持的發言是揣測上意的迎合家康且嫉妒清韓長老等意見。不過,當時的社會背景的確是很重視名諱,會被挑出來大書特書,也不意外就是了。

不管清韓長老的真意究竟為何,確定的是德川家和豐臣家間的關係在這之後失速惡化。

這刻著「國家安康」的釣鐘目前還存在於方廣寺境內,有機會到京都不妨去看看這影響戰國時代的大鐘,一旁就是豐國神社,也可順道參拜。


兩個王子

本回標題是「兩位王子」:一位是繼承了織田的果敢和豐臣的聰敏的秀賴王子,另一位是繼承家康百分百軟弱且坦然面對這份軟弱的秀忠王子。英挺的秀賴王子在世人眼中十分閃耀,而軟弱的秀忠王子在家康眼裡卻也一樣閃耀。

其實,本集氏真與家康同台,亦是另一組兩位王子:今川義元的親生兒子氏真,和今川義元視如己出般教導的家康。不同於另一組相互較勁的王子,氏真和家康這兩位王子相互傾聽扶持,繼承了今川義元教導的霸道與王道之說,且將之傳給秀忠。提及王道,又回應到家康政治思想的根源之一,與最初的集數做了呼應,是有些驚喜的安排。


金地院崇傳 & 林羅山

本回,本多正信從江戶帶了金地院崇傳和林羅山,兩位政治顧問到駿府。

林羅山就是先前提到,在方廣寺鐘銘事件中與撰文的清寒長老有番爭辯的儒學者。出生於 1583 年,23 歲年紀輕輕就成為家康的智囊團,博學多聞,被說是德川時代初期的百科全書。1624 年教導第三代將軍學問,進而制定多種制度,與幕府的政治有密切關聯。

金地院崇傳是安土桃山至江戶時代的僧人,字以心,法名崇傳,常見「以心崇傳」之名。因住在南禪寺的金地院,也會被稱「金地院崇傳」。崇傳不只是單純的僧人,深獲家康信賴,一手掌管法律立案、外交、宗教制度,為江戶時代打下基礎。根據《德川實紀》,家康在臨終前吩咐遺體葬於久能山、法會在江戶增上寺、靈位在三河的大樹寺,週年後在下野的日光山蓋間小堂,京都的金地院裡營建小堂,讓所司代和武家之輩進拜。於是,家康逝世後,後人根據遺言在金地院境內建造一座東照宮,祭祀家康的遺髮與念持佛,與久能山東照宮、日光東照宮並稱為三大東照宮。有機會走訪南禪寺時,也可順道參拜金地院東照宮喔。



第44回 德川幕府誕生

對應標題的「德川幕府誕生」,劇組推出一夜限定版本的片頭動畫和主題曲。本來是鋼琴搭配交響樂團演奏的主題曲,第 44 回以全鋼琴的方式呈現。

本劇的作曲家稻本響老師分享這次製作的經驗。配合家康公的年紀漸長,這次特別版所使用的是四台不同年代的史坦威鋼琴:34 年、91 年、111 年、136 年的古琴。由於全部都是稻本老師一人彈奏,過程相當繁複,先分別用四台鋼琴彈奏,再使用倒轉播放和稻本老師發明可變換鋼琴音色的裝置「Piano Mute」等技術完成樂曲。仔細聽,連聽起來像拍手的部分,其實也都是鋼琴的聲音呢!

設計片頭動畫的菱川勢一老師在聽了稻本老師的作品後,激發創作靈感。以寧靜的重山,表現家康在屢次相遇離別的分合,克服內心糾葛仍不忘以太平之世為目標。漫天櫻花飛舞過默默守候的富士山,迎來嶄新的春天,迎來史上最長沒有戰爭的和平時期——江戶時代。

之前看過負責本劇音樂的稻本老師的訪談,稻本老師認為鋼琴的音色最貼近人類的情感溫度,隨著家康年紀漸長,所使用的鋼琴越來越古老,音色也越加厚重。混合四台的全鋼琴特別版,疊加了歲月,透過音色濃縮了家康從少年到老年,更能展現幾番轉折後的柔中帶剛。

四台鋼琴不同的音色可參考這段訪問:

34 年的鋼琴:彈奏出水晶般的音色,宛如發出直率光芒的少年。

91 年的鋼琴:多種音色共鳴出的琴音,像是擁有家臣們的協助治理三河的青年時期。

111 歲的鋼琴:這台鋼琴經由多名巨匠們之手,像是累積許多經驗終於成為大名的家康。

136 歲的鋼琴:紐約卡內基音樂廳1891年設立初期就使用的鋼琴,是為了能在大型音樂廳演奏而打造,代表家康開創德川幕府後接續傳承給後世的眾人之聲。


快轉的 14 年

從關原之戰結束到大阪之陣開戰前,對比過去沒幾年就一場征伐,這 14 年間是段相對平靜的日子,但並不代表就沒有任何重大事件。然而,如何以不過分流水帳的方式呈現呈現時間流動,編劇以刻畫身高為軸承快轉時間節奏,也一起帶出秀賴的長大成人。

不過,根據江戶中期的逸話,秀賴身高 197 公分,要超越秀吉 150 公分的身高應該是不用等到 19 歲。197 公分似乎有些誇張,不過傳說淺井長政一家都蠻高的,淺井長政有超過 180 公分、茶茶有 168 公分,繼承了淺井家 DNA 的秀賴,要超過 180 公分應該也不是難事。


征夷大將軍

1603 年,德川家康受命就任征夷大將軍。不同於秀吉選了關白,家康則是以征夷大將軍為目標。有可能是因為他喜歡《吾妻鏡》而想跟著源賴朝的腳步,加上德川家康有著源氏血統,以「源式長者」之姿擔任征夷大將軍也很合理。

雖然 1603 年才被任命「征夷大將軍」,但家康早在就任之前就已經為了當將軍而準備。根據《德川紀實》記載,家康在 1601 年就著手打造二条城。為什麼要蓋二条城呢?二条這塊地自室町幕府以來是「將軍的居住地」,足利義輝、足利義昭、織田信長都曾以二条為御所,在這裡築城意義非凡。


2 代將軍秀忠

家康當上征夷大將軍後兩年,1605年就將位子傳給秀忠,向世人明示「將軍職將由德川家世襲」。為什麼明明有武勇善戰的秀康,卻指定秀忠繼承呢?劇中說秀忠是「偉大的平庸」。有歷史學者認為秀康很早就送出去當養子了,沒什麼親自教育的機會。反之,秀忠從小跟在家康身邊,由家康親自教育,傳授帝王學的為政道理。加上家康認為未來是守成的時代,比起勇猛的武將更需要像秀忠這樣溫厚的人。

其實,秀康1607年就因病年僅34歲過世。根據《當代記》中記載的死因,後世猜測可能是梅毒,也有一說是與梅毒相關的衰弱症。若當時是傳給秀康,或許馬上又要煩惱後繼人選了呢。

把將軍傳給秀忠的家康也沒真的退休閒著,搬到駿府城 (現靜岡市) 後,以「大御所」的身份處理朝廷、寺社、西國大名和外交事宜,而江戶的秀忠將軍則是處理東國大名和整備幕府制度。關於外交,大御所家康就是重用威廉亞當斯作為外交顧問和西班牙等國進行外交,還命亞當斯造船出海貿易,劇中亞當斯就拿了設計圖請家康確認呢。


天下普請

雖然家康贏了關原之戰,但那場戰役其實就是豐臣家家臣間的事,所以並非勝利就取得天下,豐臣家也未因此潦倒。家康除了就任征夷大將軍、將軍職由德川家世襲外,還透過「天下普請」達到強化德川家的基礎、消減其他大名的財力、測試對德川家的忠誠度,一石三鳥的效果。

天下普請命令諸位大名在14年間新蓋了6座城,修築5座城,工事量極大,增加不少大名的負擔。據說福島正則就在名古屋城普請時發牢騷:「江戶或駿府也就罷,但名古屋不是妾的小孩的城嗎?連這裡都要幫忙,我受不了了。」

也由於天下普請,現在在名古屋城、大阪城的石垣上可以看到不同大名工匠留下的記號呢!


呼應大樹寺

德川四天王除了較早過世的酒井忠次,其餘三人都在這一集畫下人生句點。

榊原康政和本多忠勝都說,早在大樹寺時就已認可家康為主君了。重看第二回,家康步出大樹寺後,兩人看家康的眼神都變了,都是決意跟定的眼神。大樹寺不只是德川家的菩提寺,也是本劇的家康收服家臣,人生重要的轉戾點。

而第二回還有虎年虎之日虎時出生的虎之子,第 44 回一次回收第二集的兩個伏線,對一路追到現在的觀眾來說算是個驚喜吧。



第43回 關之原之戰

NHK 之前整理過大河劇中出現過的「關原之戰」,配合第 43 回,節錄重點和大家分享。

大河劇自 1963 年開播以來,至今已有 62 部大河劇播映,其中,關原之戰登場過 15 次!今年的《怎麼辦家康》就是第 15 次,而前一次提及關原之戰的大河劇,也已是七年前的《真田丸》了。

「關原之戰」出現這麼多次,自然不會以同個視角描寫。傳統的東軍視角當然就是 1983 年的《德川家康》、2000 年的《葵 德川三代》和 2023 年的《怎麼辦家康》,西軍的立場為主的則是 2009 年的《天地人》。

另外,也有過以伊達政宗角度所見的東北版,無名小卒眼中的關原之戰,還有戰國武將之妻的視角。在1989 年的《春日局》則透過小早川秀秋的家臣之眼來描寫關原之戰,是非常少見的視角。

這 15 次的關原之戰,篇幅有長有短。歷代篇幅最長的應該是《葵 德川三代》,用 9 集的篇幅仔細描寫,從起因到最後石田三成的處刑,還有當時各地交戰狀況也都詳盡解說。而篇幅最短的,就屬 2016 年的《真田丸》,只拍了石田三成和德川家康要戰鬥的樣子,完全沒有合戰場面,就由忍者口述傳達結果,整體不到一分鐘。或許劇組是想透過這方式,讓觀眾體驗當年瞬間結束的關原之戰吧。

關原之戰是戰國時代極為重要的一場戰役,相關研究至今仍持續進行,不時有挑戰通說的新說。例如讓小早川秀秋叛變的「問鐵砲」是否真的存在?通說是家康對已經攏絡卻遲遲未行動的小早川開槍,小早川覺得惹怒家康了而趕緊向大谷吉繼進攻。不過,江戶前期的史料裡並沒有相關記載,而是在江戶中期才有的,因此歷史學者白峰旬先生認為「問鐵砲」可能是後世創作的軼事。

另外,寧寧是挺東軍還是西軍呢?目前其實尚未定論。通說是因為和茶茶對立而偏向家康率領的東軍。有歷史研究家以寧寧當時身邊多是西軍相關人士為根據,提出不同於通說的意見。而本劇中的寧寧是沒有特別選擇哪一方,一來覺得這是場豐臣的家臣內鬥,二來是以大局為考量認為豐臣和德川該攜手共治。個人認為是基於通說進行改寫。


母衣眾

這回 24:23 處,有個背紅色氣球的人從畫面左邊跑到右邊。那顆紅色「氣球」叫做「母衣」,是平安時代末期武士們的道具之一。

最初的是武士們身上覆蓋的長布,騎馬時因為速度而讓長布飛揚膨起而能防禦抵擋身後的飛箭。當時被稱作「懸保呂」,後來改寫成「母衣」。日本中世紀前的戰鬥方法還是以弓為主,母衣可以抵擋來自後方的弓箭或石頭,因此適合身穿空隙較多的大鎧的武士使用。但室町時代後,戰鬥方式改變成集團戰,原本的母衣型式變得不實用,轉而加強外觀,會以鯨鬚或竹子編成骨架,就能維持膨起進而達到顯眼的效果。

進入戰國時代,母衣成了在前線和本陣間來回的使者,因此使用鮮豔的紅色或黃色布幔作為母衣,好在沙場上辨識敵我。不少大名都有一批這樣的使者集團,稱為「母衣眾」。其中以織田信長的母衣眾最為知名,從騎馬的武士中挑選優秀或資深的武士,成為信長直屬的使者。而信長的母衣眾又母衣顏色分為「黑母衣眾」和「赤母衣眾」,前田利家就曾是織田的赤母衣眾的一員。雖說這兩個母衣眾沒有地位上的差別,但根據《菅利家卿語話》中的記載,前田利家曾被非母衣眾的武士說「不太記得赤母衣的人啊」,可感覺出黑母衣眾還是比較尊絕不凡。實際上,黑母衣眾的成員年紀較長,也可能是因為這樣帶給人輩份較高的印象。


島津的血路

島津在關原之戰中撤退時,以僅 300 人的兵數,正面突破福島正則的部隊,經由伊勢街道撤離回到薩摩。突破時所使用的戰術被稱為「捨て奸」,以留下一批小部隊在現場和追兵死鬥,小隊全滅後再留一批小隊牽制追兵,反覆至主帥完全逃離。這些牽制小隊被視為棄子,毫無生還的可能,是種悲壯的斷尾求生戰術,但據說當時多為自願留下的士兵。為了提高射擊命中率,當時留下的小隊甚至是坐在地上持槍射擊,稱作「座禪陣」。

這樣視死如歸的射擊法,射中了井伊直政,據說直政為這槍傷所苦,兩年後過世。

島津家靠著槍枝裝備和射擊能力,殺出一條血路,最後有 80 多名士兵和島津義弘回到薩摩。本劇中僅說「想打通一條路逃回領國」,但若有機會去鹿兒島,將會發現當地以「果敢英勇」描述對這寧為玉碎的戰術。可見不同視角所產生的不同觀感。

井伊直政雖受島津家槍擊,但在關原之戰後仍居中協調德川和導金的談和,另外也替真田昌幸和幸村請命,免於一死。之後還蓋了彥根城。或許就是這麼勞心勞力,無法好好養傷,井伊直政還在彥根城築城途中就過世,年僅 42 歲。



第42回 一戰定天下

1600 年關原之戰前,石田三成和德川家康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德川家康為了討伐上杉離開關西,留下鳥居元忠看守伏見城。一開始就有著玉碎覺悟的鳥居元忠,斬殺三成派來的勸降使者,死守伏見城對抗石田三成領軍的 4 萬大軍。10 天的攻防戰下,2000 名士兵只剩下 380 名,竭盡全力的鳥居元忠與部下一起在城內本丸自刃,伏見城落城。

鳥居元忠的首級晾在大阪城的京橋口,但家臣們的遺骸卻一直留在伏見城內。由於不久後就爆發關原之戰,全境局勢動蕩不安,落城的伏見城也沒人理會,這些遺骸就這麼在盛夏的伏見城放了兩個月,直至關原之戰結束。血滲入床板,怎麼洗刷都洗不掉。

為了表彰鳥居元忠的忠義,家康將元忠自刃血染的榻榻米置於江戶城伏見櫓台階的上方,高掛於登城大名們之上。步入明治時代,明治政府將這榻榻米交還給壬生藩(現栃木縣)的鳥居家,於壬生城內祭祀鳥居元忠的精忠神社內立了「疊塚」,安放榻榻米,憑弔忠魂。

而那些無法洗刷掉血痕的床板,據說分散在京都一帶多所寺院作為建材的一部分,人稱「血天井」,藉由寺院神明之力祭祀這些忠義之士。其中最有名的就屬京都的養源院。

養源院位於東山區,就在三十三間堂對面。1594 年,豐臣秀吉的愛妾茶茶為了弔謁自己的爸爸——淺井長政,向秀吉許願建立這座寺廟作為淺井家的菩提寺,寺名就取自戰國武將淺井長政的院號「養源院」。1619 年,養源院被雷擊燒毀,在二代將軍秀忠的正室——阿江(茶茶之妹)的要求下再建。

不過重建時,卻遇到德川幕府方的反對。因為這間寺院是供養淺井長政的菩提寺,加上豐臣秀吉的側室茶茶所建,就算茶茶是阿江的姊姊,在德川家的人眼裡,這場重建怎麼看都是「德川將軍的正室重建豐臣家蓋的寺院」。不處理這質疑,這寺院就無法重建。於是阿江想到以「祭祀在伏見城之戰中自縊的德川軍」為由,將伏見城的材料拿來重建,這樣大家就沒話說了吧。於是,這起重建工程不是出於德川幕府公家,而是以阿江個人名目、使用血天井為條件下,重建養源院。

曾經親臨養源院,寺院解說人員指著天花板說這一塊是手掌,這一塊有沒有像胴體,這有像腳的部分吧。不管部位是否為真,那些深褐色的印子倒是很真實的。即便是盛夏的京都,養源院的廊下卻總有點涼意。敏感體質的人,建議可在之後到對面有千尊佛像的三十三間堂參拜。

雖然家康在關原之戰勝利後重建伏見城,但隨著「一國一城令」的頒布、選擇保留二条城,伏見城於 1619 年宣佈廢城。天守移至二条城,大部分建物則由福山城、淀城接收,剩下的就移築至全國各地,據說大手門移至附近的御香宮神社表門。1623 年,伏見城完全廢城,改為伏見奉行所。之後附近種滿桃樹,人們暱稱為「桃山」。根據《伏見桃山御香宮略記》,明治天皇自小就喜歡閱讀《太閤記》,對豐臣秀吉的偉業極感興趣,也特別中意與秀吉有淵源的伏見桃山,並指定為陵寢之地。因此原伏見城的本丸等的主墎部分,現在是明治天皇的陵墓,未經許可不得進入。

而目前可以自由進入的,是原本的伏見城花圃跡,於 1964 年改建成「伏見桃山城Castle Land」遊樂園,參考洛中洛外圖以鋼筋水泥蓋了模擬的大小天手和櫓門。但 2003 年因母企業近鐵的營運方針而閉園,整備為市民運動公園,天守則作為伏見的象徵,無償贈與京都市而得以保存,但因為未達耐震標準,天守內部不對外公開,只能遠觀。


書信合戰

收到伏見城洛城的消息後,家康冷靜的繼續寫信拉攏更多援軍。據說德川家康光是在關原之戰開打前的兩個月內就寫了上百封書信,包含籠絡人心、刺探西軍動向,以及勝利後的賞賜。

本集的石田三成也寫了很多書信。不過,通說是覺得石田三成因為相信秀吉對這些大名有恩,肯定會加入西軍,因此提筆攏絡的時機較晚。另外,後世分析德川與石田的書信內容,耿直的石田三成在信中強調受其恩惠應如何,以及自己認為正確的道理;而德川家康的書信則是明確寫出賞賜內容,暗示「跟著我比較有利」等內容爭。兩相比較之下,不難明白德川家康的交涉能力較為優異而能攏絡大名們的心。


遲到的秀忠

通說是說秀忠卡在第二次上田合戰,所以關原之戰遲到,沒有武將的才能。不過在這次的版本,是德川家康命令秀忠去攻打信濃。歷史學者小和田哲男老師認為攻打上田有個意義:① 殺雞儆猴 ② 信濃的上田城位在石田三成和上杉景勝的中間。然而沒想到關原之戰的決戰這麼快就來了。

岐阜城很快就攻下,家康急忙改變計劃,派使者傳達要秀忠君上洛之命,自己也在9月1日經由東海道前往美濃的前線。但派出去的使者途經因豪雨氾濫的河川,比往常慢了10天才抵達。如劇情,秀忠8日才收到上洛命令,加上中山道狹窄不適合大軍行軍,加上河川氾濫渡河困難等惡劣條件,秀忠的軍隊最終趕不上9月15日開戰的關原之戰,9月17日在木曾的馬籠宿接到東軍獲勝的消息。

據說接到消息的秀忠意識到錯過如此重要戰役,得要趕快和父親會合取得原諒,於是日夜行軍趕路。終於在9月20日在大津追上家康。但家康看到連夜趕路的軍隊三三兩兩,不成隊形,氣得破口大罵。儘管如此,家康最後還是把位子傳給了秀忠。


石田三成的大一大万大吉

石田三成的背後寫著「大一大万大吉」,有一說這是石田三成的理想——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但其實這「大一大万大吉」的印紋似乎未在江戶前期史料中發現,然而也有人說這是德川家康為了貶低石田形象之刻意操作。

現在不少人將旗印的「大一大万大吉」與石田三成劃上等號,但石田三成真正確定使用的家紋其實是九曜紋。而「大一大万大吉」之印,早在鎌倉時代就已被討伐源義仲的武將「石田次郎為久」所使用。然而,這兩個石田是否有血緣關係,不得而知,但這些片段線索也足夠讓喜歡石田三成的人盡情幻想了吧。



第41回 逆襲的三成

威廉亞當斯

這一回出現的外國人——威廉亞當斯,加入探索遠東的船團卻遇上海難,其中兩艘各被葡萄牙和西班牙抓走,一艘返航,剩下兩艘橫越太平洋。但後來一艘沈沒,另一艘,也就是威廉亞當斯搭乘的這艘船,最後漂流到日本。然而,在經歷疾病和沿途的襲擊後,110 人的風光出航,最後只剩 24 人抵達日本豐後的黑島(現屬大分縣)。

掌管當地的城主將亞當斯一行人關起來,等候大坂城的秀賴指示。這時,耶穌會的教士卻指控亞當斯一行人是海賊,要求立刻處刑,但身為五大老的家康卻指示將船員護送至大坂。於是,1600 年 3 月 30 日家康首度引見他們。因耶穌會的指控,家康原以為他們是海賊船,在亞當斯解釋航海目的,以及英國、荷蘭等新教國家與西班牙、葡萄牙等天主教國家之間的糾紛後,才解開誤會。

家康十分器重亞當斯的航海技術、語言能力,因此拔擢他為外交顧問,還給他相模國三浦的一塊領地,也幫他取了日本名「三浦按針」。亞當斯除了協助外交事宜,也幫家康打造西式帆船。現在,靜岡的伊東市還有按針紀念公園呢。

深受家康信賴的亞當斯,卻因秀忠的貿易方針而未受重用,三代將軍候補的家光也處處提防,亞當斯就再也沒有大顯身手的空間,抑鬱而終。劇中家康希望趕快解決日本國內紛爭,不然就會被世界拋下,因此他是有想跟世界各國往來,也對貿易很有興趣。然而二代、三代將軍對基督教與外國人的不信任,最終還是走上鎖國一途,甚為可惜。

還有一位和威廉亞當斯一起漂流到日本的荷蘭人,一樣也受到家康信任,留在日本從事貿易,取了日文名「耶揚子」。家康賞給他江戶城內的宅邸,現今東京的八重洲一帶,也就是「八重洲」這地名的由來。


直江狀

慶長 5 年(1600 年)上杉遲遲未上洛,準備開戰的謠言四起。豐臣政權的顧問西笑承兌奉命與上杉方交涉,寫了封信詰問上杉為何還不上洛與謀反的謠言流竄。或許是措辭強硬惹怒了上杉,命直江兼續回信,於是就有了這長篇大論的直江狀。劇中也可看到直江兼續回信的篇幅,長到可以兩個人捧著還拖地。2016 年《真田丸》裡,則由飾演直江兼續的村上新悟以美聲朗誦暗諷語氣的直江狀,網路一片讚聲。

上杉景勝在 1598 年從越後移封至會津,而接替越後藩的堀秀政上任發現直江兼續已經徵收前半年的稅收,要求返還未果,便一狀告到家康說上杉家意圖謀反。此時,上杉景勝正為了打造新的會津市街而蓋新的城「神指城」取代若松城,或許這也成了備戰謠言的佐證之一,讓家康不得不詰問上杉家。

這封激怒家康、決定會津征伐的直江狀,其原版書信至今仍未發現。最古老的手抄本是 1640 年的南部本,還有其他種手抄版本流通,內容各有差異,甚至連條文數都有不同,不禁讓人懷疑「直江狀」存在的真偽。歷史學者白峰旬考察後,認為直江狀應該只是對上杉家與堀家的糾紛進行辯解,並非想激怒家康,反而是希望內府大人 (家康) 能公平裁定。並推測「向家康下戰帖」的說法是在江戶幕府成立之後,為了讓當時德川和上杉家的對立與會津征伐能合理化。


大谷吉繼

石田三成和大谷吉繼的好交情,在「今日是友明日是敵」的戰國時代是段難能可貴的美談。或許是同世代,加上同為近江出身,又都被秀吉重用,不少一起行動的機會因而培養出深厚的友情。

相傳大谷吉繼染上的是痲瘋症,所以總纏著白頭巾遮住發生病變的臉。當時以佛教世界觀來解釋不治之症,認為是前世業障造成絕症稱為「業病」,而當時造成臉部病變的痲瘋病也被說是業病的一種。

由於當時社會不知道痲瘋病的病因,人人總避之唯恐不及。據說 1587 年,在大阪城召開的茶會上,共用茶碗品茶的豐臣將領們,在大谷吉繼用過後,紛紛推辭,沒人敢接著飲用。這時,石田三成接過來,一如既往地飲用,還自然交談。有一說是膿瘡掉進茶裡,周圍的人猶豫著是否要喝,只有石田三成一口氣喝光,還說太好喝了要再來一杯。或許大谷吉繼就是感恩這口茶,便決心要跟定石田三成吧。

編劇採用通說的「大谷曾試圖勸阻石田三成」,再透過改編這喝茶的軼事,合理化大谷最後加入西軍的轉折,是有些驚喜的安排。



第40回 天下掌權人 家康

片頭的狸貓

這一回一開頭是白兔變身成狸貓,家康終於進到最終階段。

提到德川家康,不少人會以日語的「狸親父」一種老奸巨猾的形象來形容他。其實讓家康掛上這名稱的是較後來觸發大阪之陣的事件,不過,在第 40 回,觀眾逐漸難辨其真心,也是慢慢朝狸貓發展了吧。


天下人家康

用著瀨名心愛的碾藥器磨藥,邊回想曾經交手過的大名們、戰友們說過的話。最後,喝下自己為自己煎的一帖藥,彷彿吃了定心丸,眼神堅定的,決定執掌天下。

這一回家康登場時,髮白了點,斑多了些,體態也略顯福態而穩重,舉手投足更顯餘裕,雖位自稱是天下人,但儼然是天下人的氣度。從年初成天喊著「怎麼辦」的毛躁小子,到現在的從容中帶有威嚴,真的明顯感受到家康一次次的蛻變與成長。


熊野誓書 牛王神符

本回一開頭五大老和五奉行齊聚伏見城署名立誓時 (05:19),不曉得有沒有人發現石田三成翻開的立誓書背面有些圖樣?這其實是熊野神社的牛王神符,一般簡稱為「熊野牛王符」。

古時候的日本人在立約時,會寫下向神明發誓不毀約的誓文,稱為「起請文」。起請文裡會先寫約定的內容,是「前書」的部分。接著是「神文」或「罰文」的部分,列舉提出起請文的人所信仰的神佛,最後寫下若毀約將受前述神佛懲罰的文字。鎌倉時代後期,一般會以各地社寺所頒布的牛王寶印為護符,在其背後書寫起請文,因此,書寫起請文一事也會被稱為「翻過寶印 (宝印を翻す)」。

日本各地社寺有其牛王寶印,圖案樣式有所不同,不過其中最常被使用的是熊野三山的牛王寶印,也就是熊野牛王符,作為發誓的起請文會稱作「熊野誓紙」。人們相信若打破用熊野牛王符寫的誓約,會有1隻 (也有一說是3隻) 熊野神使的烏鴉ㄙˇ去墜入地獄,毀約者也吐血而亡下地獄。而這立約與烏鴉的關係,日後也被引用編寫成落語的《三枚起請》,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參考另一齣日劇《虎與龍》的特別篇。

最早將熊野牛王符用作起請文的紀錄是在奈良東大寺,鎌倉時代中期 (1266年) 為了解決僧侶間的紛爭所用。到了戰國時代,大名們在軍事同盟締約、和議等外交場合上,為了確認雙方的信賴程度而交換起請文。本集,五大老、五奉行透過熊野牛王符,誓約對豐臣秀賴忠誠亦是如此。

江戶時代,熊野誓紙多見於花街的遊女與恩客間。另外,赤穗浪士們要討伐前也是用熊野牛王符立誓。現在則是用在婚禮誓詞上,在熊野本宮大社舉行婚禮時,誓詞背後會貼牛王符。

熊野牛王神符不是一定得要當誓約書,一般放在家中可以保安康,所以大家有到熊野神社參拜也是可以領受牛王神符回家安放,我自己家中就有熊野三社的牛王神符(見附圖)。

熊野三社的牛王神符雖多用烏鴉圖樣的烏文字,但內容其實不太一樣。本宮和速玉大社的文字都是「熊野山寶印」,但烏鴉的排列方式略有不同。那智則是「那智瀧寶印」更加不同。不管是什麼文字,都很難辨讀,看著看著好像真的有種魔力,警惕自己不能食言毀約呢。


人心

這一集可以看到石田三成過於耿直,不得人緣。加上茶茶和毛利輝元在一旁煽動,暗指家康會說謊、表裡不一,石田終究還是和曾有同樣夢想的家康決裂。而毛利這句「人心往往表裡不一」,到底是誰表裡不一呢?是越來越會隱藏真意的家康呢?還是隱藏野心的各大名們呢?



第39回 太閤薨逝

本集重點就是秀吉和酒井忠次的退場。

片頭動畫

片頭出現的猴子抱著搖鈴。搖鈴一登場,或許不少人會聯想到去年大河劇《鎌倉殿的13人》第 25 回,以鈴聲表現源賴朝的死訊告知。這回,搖鈴是病弱的秀吉喚人的工具,其實在 2016 年大河劇《真田丸》也出現過,對略微資深的大河劇迷來說並不陌生。2016 年的秀吉是自己搆不到搖鈴,這次,則是茶茶默默地移開搖鈴。

曾經威武的天下人,最後孱弱的在茶茶手中斷氣,兩相對比,令人不勝唏噓。

「這天下我要了,猴子。」茶茶狂傲的口氣,果然是繼承織田家的血統。然而,移走搖鈴又放了狠話的茶茶,卻在秀吉斷氣後瞬間痛哭。不知是因為逼死秀吉、事成一半的鬆口氣而哭,還是終究有些感情而哀悼的哭,長期偽裝情緒走到這裡的茶茶,或許早以難辨內心複雜的愛憎,也是身處亂世的悲哀。


豐臣秀次

在秀吉喜得秀賴後,除了第二次朝鮮征伐,還發生了豐臣秀次切腹事件。或許是因為以德川為主視角,編劇對秀次沒太多著墨,劇中僅以一句「還將秀次大人逼上絕路」帶過,這裡簡述一下。

1591 年,秀吉和茶茶的兒子鶴松早夭,年事已高不覺得自己會再有後的秀吉,認了外甥秀次為養子,並將關白之位傳給他,自己退居為太閣。當時外國傳教士評論秀次為「具有穩重、深思熟慮、萬人愛戴的個性」,看來豐臣政權交給允文允武的秀次是個不錯的決定。然而,這一切在 1593 年秀賴誕生後起了變化。1595 年,秀次遭疑謀反,拼命否認澄清,無奈無法親自向秀吉說明就被放逐到高野山出家,受到嚴密監控。一週後,秀吉下達切腹令,秀次 28 歲的人生劃下句點。

然而秀吉仍不安,覺得應該要根絕秀次一家才能確保秀賴的繼承之路,於是下令在京都三条河源(現三条大橋處)將秀次的妻妾、孩子、家臣與其家族多達 39 人斬首。其中還包含預定要嫁還未嫁的最上義光的掌上明珠「駒姬」,因為還沒成為正式的側室,父親與其他大名緊急向秀吉請命刀下留人。雖然秀吉最後改了命令卻還是來不及傳到刑場,駒姬難逃連坐法,15 歲正值花樣年華的人生嘎然而止。

秀次遭到肅清的理由有很多種說法:謀反、石田三成讒言、秀次暴行等。一般認為是秀吉希望秀賴能早日登基,屢屢逼秀次讓出政權。近年來也有學者認為秀次在秀賴出生後備感壓力,留有氣喘惡化、精神狀況不穩的診療紀錄,可能因此影響身心。因此劇中「將秀次大人逼上絕路」的台詞也非憑空杜撰。

秀次誕生時,秀吉還在跟著織田家打天下,卻已被這個舅舅當成政治交涉的工具,人生就此隨人擺弄。織田信長攻打淺井家時,為了收服其家臣而交出秀次作為人質,成為宮部家的養子。其後,秀吉為了加強和近畿一帶的合作關係,讓秀次去三好康長家當養子。18 歲離開三好家,恢復羽柴姓,立下戰果。24 歲成為秀吉養子,繼承豐臣家。

細看秀次的一生,被當成工具,輾轉來去多地。或許自知是個工具人,擁有的一切隨時都可能不見,才會在親生的秀賴誕生後惶恐,鎮日想著是不是又和以前一樣要被丟去哪裡了而心神不寧。有些說法認為秀次不是被下達切腹而是自己尋短,或許一直被他人決定歸處的秀次,至少可以在這說法裡自己決定人生最終的歸處。

如此悲劇的秀次,其墓所所在的瑞泉寺是在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京都三条大橋附近。寺門過於低調,過去住在京都時路過好幾次都沒注意到,還是某次為了等外帶的串炸,才偶然發現門口有著「豐臣秀次公之墓」的石碑。寺院官網雖寫 7:00~17:00 可自由參拜,但之後多次在這時段經過都沒遇上開門,算是旅居京都的遺憾之一。


酒井忠次

酒井忠次其實是家康的姑丈,在家康父親那代就支持著松平家,曾在家康到駿府當今川義元的人質時同行。之後跟隨家康打天下,在長篠、小牧長久手等戰役立下汗馬功勞。1588 年,因年紀大與眼疾等因素引退。本回的酒井忠次也表現出幾乎看不見的樣子。不曉得酒井忠次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有眼疾的困擾,相傳愛用的軍配不只有磁石,左右兩側還加裝兩個放大鏡,目前收藏於山形鶴崗市的致道博物館。

今年大河看到這裡的人,應該都對「撈蝦舞」非常熟悉。據說酒井忠次真的很會跳撈蝦舞,不只是德川家的重臣們看過,甚至在 1586 年,家康和北條氏政同盟時,酒井忠次也在伊豆三島跳了撈蝦舞助興呢。飾演酒井忠次的大森南朋,說自己沒有跳舞的天份,特別拜師學了三個月。跳了這麼多次的撈蝦舞,大森南朋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和飾演妻子的貓背椿一起跳的那場,也就是撈蝦舞的首次登場。當時一跳,在場家臣團的氛圍完全變了,大森瞬間明白忠次在家臣團的地位。苦練三個月的大森,在看到偶像出身的松本潤跳的版本時,美麗的身段讓他忍不住讚嘆原來撈蝦舞是這樣跳的啊!

本回在酒井忠次登場時,鏡頭在兩隻蝦子畫軸上多停了兩秒。一來,是蝦子在本劇中幾乎可說是酒井忠次的代名詞。二來,長長的鬍鬚和彎著的腰都是長壽老人的象徵,加上畫中是兩隻蝦子,隱喻著長壽的酒井夫妻。

最後,家康問忠次,自己能否達成連信長和秀吉都無法的長治久安?這時,本該看不見的忠次,卻像是恢復視力般,對準焦、眼神堅定地望著家康說:「正因為是您,所以可以的。」或許是真正了解家康對和平的夢想,堅定對家康的信心,就算看不見也能感受到家康散發出的天下人光環。酒井忠次這番話推了家康一把,搭配帶著明亮曲風的主題曲〈曉之空〉,我們終於要迎來天下人家康了。



第38回 出兵中國

片頭動畫的狐狸,在後半部揭曉,意指蠱惑人心的茶茶。

說到狐狸,倒真有個狐狸軼事與豐臣有關。

前田利家為了加深與秀吉的關係,將 2 歲的四女豪姬送給膝下無子的秀吉作為養女。據說豪姬非常可愛,深獲秀吉與寧寧的寵愛,秀吉甚至欽點當時前程似錦的宇喜多秀家為女婿。豪姬與宇喜多秀家結婚後生活美滿,生下一子,但產後數度大病讓秀吉非常擔憂。請人診察後的結果竟然是「被狐狸附身 (狐憑き)」,舉行祈禱儀式後仍不見好轉,急切的秀吉直接寫信給京都伏見稻荷大社,敘述愛女被狐狸附身是因為稻荷大明神管理不當所致,如果不驅離這作亂的狐狸,揚言要根絕日本境內的狐狸。根據史料,1595 年 10 月20 日,的確對石田三成和增田長盛發布獵狐的命令,不知道實際執行的程度如何,豪姬總算康復。也有一說,豪姬的康復是因為生父前田利家以三池傳太的名刀拿下狐狸。

劇中和茶茶交鋒的阿茶局,其實是武田家臣飯田直政的女兒。阿茶局曾與今川家臣神尾忠重結婚,且育有兩子。1577年神尾忠重過世,1579年阿茶來到家康身邊成為側室。阿茶才智兼備,擅長武藝與馬術,在眾多側室中特別獲得家康重視。大概是兼具機要秘書的功能吧,阿茶局多次隨家康同赴戰場。

如劇中一同到名護屋城的前線,其實並非第一次。早在1584年的小牧長久手之戰,家康就已經帶過阿茶到戰場。一般來說,戰前男女同寢是禁忌,但家康還是帶著阿茶到前線,甚至在小牧長久手之陣中一度懷孕。只是那次懷孕最終是流產作結,此後兩人之間再無子嗣。阿茶和於愛交情甚好,於愛過世後便代為扶養年幼的長松(德川秀忠)和福松長大成人。

這一集的日文標題是「唐入り」,是指豐臣秀吉攻打朝鮮意圖征服明國的戰爭,又稱「朝鮮征伐」、「秀吉的朝鮮侵略」,由於發生於文祿元年 (1592)至慶長三年(1598),因此也常稱為「文祿慶長之役」。關於這場戰役的動機有多種說法,如:(1) 鶴松死亡導致鬱憤 (2) 好戰、征服慾滿滿 (3) 消減大名的資源和精力換取境內的安定 (4) 貿易振興 (5) 領土擴張。

記得2016年大河劇《真田丸》裡是採(3),秀吉自陳為了要讓武士們有事做,所以攻打朝鮮,這樣就不會有人破壞日本境內的和平。個人覺得「領土擴張」之說也是蠻有道理的。最後收服的小田原,算是日本境內最後一塊可以分封賞賜的土地,主張領土擴張說的學者們認為此刻的秀吉開始擔心沒有領地分封後,家臣們是否忠心如故。日本國內已經沒有土地可用,於是放眼海外,把主意打到了海的另一端——朝鮮,因而派兵征韓。

先前提到豪姬的故事,秀吉可以為了養女和神明下戰帖,可見其寵兒之心,之後因為親生子嗣早夭而喪心病狂、胡亂決策,也是不難想像。不過,有史料記載早在鶴松過世前,秀吉就已和家臣提及出征朝鮮的念頭。無論是哪種說法,其實都可在劇中台詞找到一些線索,加上室剛詮釋的秀吉,那又瘋又狂的眼神,讓多種動機說法巧妙融合呈現。



第37回 再會了,三河家臣團

大久保忠世的蝴蝶

這一回的片頭是山河間翩然飛舞的蝴蝶。根據記錄,家康的重臣——大久保忠世是以金色的揚羽蝶,作為識別敵我的旗指物。

據說在長篠之戰中,巨大金色揚羽蝶的兩枚翅膀緊跟著來襲的武田軍,吸引織田信長的目光。但信長無法判斷揚羽蝶是敵是友,還差人去問家康。原來,背著這兩大片金色揚羽蝶旗指物的人,就是大久保忠世。在這一回的小田原征伐中,大久保忠世也是背上這華麗的揚羽蝶,馳騁沙場。

先前提過武田家以蜈蚣作使番的旗印,除了武田的蜈蚣外,以昆蟲為意象的戰國武將們不在少數,都是因為昆蟲不會後退,象徵不在戰場退縮。當然揚羽蝶應該也是取其不後退之意,不過特別選了振翅優雅的蝴蝶,這大概是號稱三河第一美男子的大久保忠世的風雅吧。

大久保忠世的弟弟——大久保忠教編寫的《三河物語》,紀錄戰國時代到江戶初期的事件。雖然是德川史觀,部分事件的觀點尚待討論,但仍被視為是德川將軍家草創時期的重要資料。

位在小田原的大久寺,是大久保忠世開基、大久保一族的菩提寺。這裡所頒布的御朱印中,有兩種剪紙畫的御朱印裁剪美麗的揚羽蝶圖樣。大久寺離小田原城約走路 10 分鐘,有機會到小田原城也不妨多走個 10 分鐘到大久寺看看。


北条氏政

第 30 回 登場的北条家,出場就是父子倆希哩呼嚕吃著湯飯,在第 37 回裡也有氏政把湯倒進飯裡的鏡頭。這是「汁掛け飯」,和「湯漬け」略有不同。後者是把熱開水倒入飯裡,是現在大家熟知的茶泡飯的源頭。而前者「汁掛け飯」則是將味噌湯或高湯加到飯裡,有著「已經夠了」、「不再續飯」的意思。主人看到來客將湯倒進碗裡,心裡也有默契,不會再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相傳北条氏政和父親氏康一同進食時,氏康見到氏政朝自己的碗裡加了兩次湯,感嘆的說:「這『汁掛け』明明每天都在吃,卻不能掌握確切湯量。將國家和家臣交給這種沒有推測能力的人,我看北条家大概到我這一代就結束了吧。」不過,這段小故事極有可能是後世為了營造氏政無能的形象而創作的吧。

在 2016 年大河劇《真田丸》裡,編劇三谷幸喜給了這逸話新的詮釋——氏政解釋自己的吃法是一點一點的加湯,只往自己當下要吃的部分加,慢慢品味,而非毫無想過。而今年的大河劇裡,可以看到氏政兩次都只往碗裡加一次湯,確實掌握份量。這兩次描寫,應該都是想要表達北条氏政並非無能平庸。

聽到「北条」,是不是會想到去年大河劇主角的北条呢?其實通說認為這兩個北条是無關的,且一般為了區別兩者,將戰國時代的北条稱作「後北条氏」。

後北条氏源自備中(現岡山)伊勢氏,初代的早雲離開備中後來到駿河國,輔佐今川氏親,之後進攻伊豆國拿下韮山城,再奪下小田原城作為根據地,開啟後北条氏五代共百年的稱霸關東之大業。其實第一代的早雲當家時還未改姓,到第二代的氏綱才將姓氏從伊勢改成北条。這兩個北条家的家紋也有些相像,都是三個三角形相疊的鱗紋,但後北条的鱗紋整體比例略扁,還是稍有不同。

「我們不過是想偏安關東一隅,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不管是否真有血緣關係,這不看西邊的人的臉色、在東國建立自己的天下之想法,不只北条氏政,其實三百年前的北条宗時也有過。坂東武者的天下夢,似乎是跨越時空與血脈,印刻在「北条」這姓氏筆畫裡。


江戶築城

打下小田原後,秀吉叫家康去江戶築城。關於關東移封,通說都說是家康選擇江戶,以顯示他的慧眼獨具。

不過,擔任本劇歷史考證的小和田哲男老師分享根據《石川正西聞見集》的新說,秀吉認為江戶有小田原和鎌倉所沒有的小船路線,開發後應該會繁盛。小和田老師進一步分析,綜觀秀吉的築城歷,多是選擇水邊築城,或許秀吉當初真心覺得江戶是個築城的好地方。當然,也不能否認從零開始築城、規劃城下町,可以大幅削減家康的財力、分散人力,減低對秀吉的威脅性。



第36回 於愛日記

第 36 回以於愛的日記為引子,串起劇中不同的笑顏。表面是「於愛日記」,真正的標題應該是「虛假的笑容」吧。

於愛的第一任丈夫戰死沙場,原想隨丈夫而去卻不捨年幼的孩子,戴上虛假的笑容求著溫飽活著。千代被眾人質問時,揚起一抹微笑說自己的話不可信吧。於愛自我投射,從千代的笑容讀出的虛假武裝之下的真情意,而向家康提出讓鳥居元忠娶千代為妻。


本回末登場的茶茶,由先前飾演阿市的北川景子擔綱演出,引起話題。雖然多次在台詞中提及「母女相像」已是明顯線索,但真正轉身確認是北川景子時(其實在片頭演出名單就已爆雷……)還是不由得倒抽口氣。

茶茶轉身面向家康,停頓幾秒,眼神混雜著狂氣、憎恨、悲傷等複雜情緒,最後決定以燦笑掩飾蓋過。回想阿市初登場(第 4 回)的笑容是興奮中帶著靦腆,之後幾次相遇也總是充滿慈愛溫柔的微笑。然而茶茶初登場就是充滿復仇的狂笑。家康眼見熟悉的面貌,但笑容卻陌生得讓人難以置信,眼神滿是困惑。究竟家康能否讀出這虛偽笑顏下的恨意與悲淒呢?真讓人擔心的想幫忙喊:「怎麼辦家康!」


「你笑起來總是很好看。」家康溫柔對著於愛說,但於愛臉上閃過一抹苦澀。這或許就是生於亂世的女子們的酸楚,連枕邊人都看不出真意的笑,是戰國生存之必需。於是,千代故作灑脫的笑,好保全鳥居元忠;茶茶燦爛魅惑的笑,遂行內心的復仇大計;而於愛戴起笑容,起初也只為求個安穩的日子。

於愛離世前仍掛心著眼疾患者,留下遺言希望每年正月 25 日、7 月 15 日,一年兩次提供一汁兩菜給和她一樣受眼疾所苦之人。

被命運捉弄的於愛,即便內心難過,依然打起精神微笑。就算於愛自承始終戴著虛偽的笑容,但這些年給家康的力量、給百姓的溫暖,都不是假的,足以打動人心。

或許,她的微笑早已流露真誠的溫度,只是她未曾察覺而已。



第35回 欲望的怪物

大家有注意片頭動畫改版了嗎?這是第三版的片頭,也將是最終型態的片頭!

在美術監製菱川勢一老師的訪談中提到,第一版(第 1~17 回)以淺色和抽象畫表現青年時期的家康,第二版(第 18~34 回)以黑、紅、金等表現人類慾望來描寫波瀾萬丈的中期,最後第三版(第35回~)則以富士山和城下町的具體意象表達家康天下太平的夢想。

的確,日本在江戶時代,度過 200 多年沒有戰亂的承平時期。越過一開始黑色的混沌冒險,白兔成長為駿馬。寬闊的道路筆直通往富士山,街道兩旁歡愉的民眾,漫天飛舞的櫻花。如此安居樂業的景象,或許也是瀨名當年的願望吧。

大家不妨找出這三段片頭比較一下,體會美術監製老師的用心喔!


秀吉

這一回藉由秀吉之母來描寫怪物秀吉。為了成就秀吉的一統天下,妹妹,甚至親生母親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秀吉派母親大政所到岡崎當人質,好讓家康願意上洛。前往大坂的家康其實也留了一手。據說出發前命家臣本多重次:「如果我有什麼萬一,就把大政所ㄕㄚ了。」聽命的本多重次便在大政所和旭姬屋敷四周堆薪柴,準備隨時點火BBQ。本回最一開頭動畫的薪柴正是這個意思。

不過這回沒有本多重次這個人物登場,就把 BBQ 的點子植在井伊直政身上了。

大政所的人質計畫算是成功,根據家康的家臣松平家忠的日記,大政所待在岡崎約一個月,就由直政護送回大坂,算是佐證大政所對直政的信任吧。


秀長

秀吉黝黑的眼眸,起初是炯炯有神,但隨著慾望日漸膨大,已變成黑洞。且野心不只在日本稱王,因此也鋪陳了日後的朝鮮征伐。另外,也透露秀吉對茶茶的慾望,不過這幾次不經意地流露,都有弟弟秀長攔阻。

秀長不同於秀吉,身段柔軟,經常適時化解周圍對秀吉的誤解,或對秀吉提出諫言,是秀吉最信賴的左右手,也是秀吉身旁最後一道煞車。兩人特質互補,表裡一體,完成一統天下之大業。

然而,拉得住這頭慾望怪物的秀長,卻在1591年正月辭世。之後一連串秀吉暴走脫序的決策,埋下豐臣家滅亡之遠因。讓不少人感嘆,要是秀長能多活十年,局勢應該會大大不同吧。



第34回 豐臣的新娘

第 32 回提過,挾帶大量軍事機密的石川數正出奔後,逼得德川軍不得不將軍武改成「武田流」,在這回約 2 分鐘左右的地方也有提到。


片頭動畫

這一回片頭的動畫是「花卉」,其實是石川數正小心翼翼守護的瀨名的世界。

第 23 回 裡,瀨名在庭園種了不少撫子,在和武田家的使者千代聯繫時,也以撫子花作信號,該集片頭動畫也是「撫子花」。撫子花的花語因花色而異,粉紅是「純粹的愛」,白色是「才能」。第 23 回用粉色和白色撫子花,我猜想是瀨名對信康和德川家純粹的愛,以及寓意瀨名自身的才能。而撫子花作為聯繫信號,更代表著瀨名為了打造沒有戰爭的太平世界,所抱持的覺悟。

沒想到這撫子花,又在這集登場。

先是石川夫人使用撫子花插花,後是打開數正留下的木盒底部藏著撫子壓花。回應 23 回的撫子花,這回的撫子花不只揭示數正沒有忘本、一直記著瀨名的夢想,也代表著數正為了保護德川家,為了消弭戰事,帶著不輸當年瀨名的覺悟離開德川家。

除了撫子花外,石川夫人本集還插了繡球花和風鈴草(19:50)。繡球花的花語是變節,風鈴草花語則是貞節。石川夫人雖只有陪伴、沒多說什麼,卻是透過手中的花卉說出石川數正內心糾結。


天正地震

天正 13 年 11 月 29 日半夜,日本中部發生一場巨大地震,震央在大概是在現今岐阜的飛驒高山。根據留下來的史料,從日本海的若狹灣到太平洋的三河灣都遭受波及,不過做了再多調查,仍無法確定震央和震度規模,加上當時尚未天下一統,史料的保存有一定的困難度,也是難以判斷的原因之一,僅能推測震度大約是芮氏規模 7.8~8.0。

根據家康當時位在三河的家臣——松平家忠所留下的《家忠日記》,地震發生在亥時,丑時又有大規模的餘震發生。綜合其他史料,據說餘震持續到隔年3月。

不只規模、震央,造成地震的斷層帶也是有不同看法,可確定的是地震造成的災害,以下是較為嚴重的災情:

・飛驒國:地震造成歸雲山山崩,歸雲城慘遭埋沒,城主內內島氏理(内ヶ島氏理)一族全部失蹤。地震發生前不久,歸雲城城主內內島氏理才剛與秀吉達成和議,於是召集所有家族、家臣在城內舉辦宴席慶祝,孰知當晚深夜發生地震山崩,就這麼一起埋入歸雲山裡了。除了未參加宴席的弟弟經聞坊逃過一劫,內內島一族幾盡滅亡。

・美濃國:大垣城全燒。大垣城本是秀吉武力討伐家康的重要據點,地震全燒,對「家康征伐」造成極大影響。

・琵琶湖:長濱城全毀,城主山內一豐的女兒與其奶媽罹難。長濱城也因地震的土壤液化現象,部分沒入琵琶湖裡,成為琵琶湖湖底遺跡的西濱千軒遺跡。(我猜《功名十字路》應該有這劇情)

織田信雄位在伊勢國的居城「長島城」倒塌,因而遷至清洲城居住。1988 年因河川修改挖掘發現清州城下有液化的痕跡,加上織田信雄曾在天正 14 年進行清洲城大修改,推測天正地震也曾造成清洲城液化。遠在伊勢灣旁的桑名宿,也因這起地震而有土壤液化等嚴重災情。若狹灣、伊勢灣也都有海嘯襲來的史料記錄。

這場地震不只是衝擊一般百姓,也重擊秀吉原有軍事能量,逼得秀吉不得不改變策略,於天正 14 年派出織田信雄斡旋,才有後續的旭姬政治婚姻。


旭姬/朝日姬

前幾回都有提過女性在戰國時代被視為人質、政策聯姻的工具,本回又再次驗證。秀吉同母異父的妹妹——旭姬,小秀吉 6 歲,由於秀吉很早就離家,其實與她不親。秀吉在信長陣營裡展露頭角後,大旭姬三歲的秀長也離家去當武士。旭姬原本的丈夫——佐治日向守*跟隨秀吉,也就此改變旭姬的人生。

*也有「丈夫是副田甚兵衛」的說法

小牧長久手之戰後,家康送出兒子到秀吉家,名為養子實為人質。然而家康仍遲遲不肯上洛臣服,讓秀吉非常不悅。就在「家康征伐」的前夕,發生天正大地震,重創秀吉的領地。忙於重建的秀吉不得不改變先前強硬的態度——將妹妹嫁給家康。一是讓妹妹當人質,二是變成妹婿的家康更有從屬關係。

為了完成政治婚姻策略,秀吉強迫旭姬結束原有的婚姻。根據《改正三河後風土記》裡記載,佐治日向守認為若違抗秀吉的命令,會讓天下百姓受苦,但妻子被人收回,自己又有什麼臉見別人呢?便選擇自我了斷,另有說法是剃髮隱居。近年則有一派說法認為,旭姬在本能寺之變時就已離婚,並非因政策聯姻而被強迫離婚。

無論是否有強迫離婚,44 歲,只小家康 1 歲的旭姬,1586 年 5 月被當成人質嫁到人生地不熟的三河,但家康還是沒有上洛的意思。於是秀吉以探望旭姬為由,將母親大政所送到岡崎,家康才終於願意上洛。劇中旭姬聽聞母親來訪,回想起秀吉的話,心裡明白母親也將成為人質,不由得心頭一緊,眉頭深鎖,那表情轉換實在讓人心疼。

1588 年,旭姬因為母親生病,曾到京都探望,是否有再回到三河,也是有多種說法。確定的是,1589 年 11 月,待在聚樂第的旭姬罹病,沒多久就在 1590 年正月離世,結束短短 47 年的人生。

旭姬過世時,家康正在準備小田原征伐,低調將旭姬下葬於京都的東福寺。不過德川家的菩提寺有收藏旭姬的畫像,可理解為家康將旭姬視為德川家的一員。不如對待結城秀康和於萬母子般的冷淡,或許家康心底也明白身處戰亂中的旭姬有多麼身不由己吧。

秀吉母親大政所到濱松後其實也有段故事,下回再說。



第33回 背叛者

標題是「背叛者」。

看完這一回,應該可以發現不少「背叛者」。秀吉背叛了織田家,信雄背叛了盟友家康,家康背叛了和瀨名的約定,石川背叛了德川家。這麼一想,不禁覺得這集標題下得精妙。


石川數正出奔

上一回小牧長久手之戰看似德川軍大勝,但隨著孤立紀州的雜賀眾、四國的長宗我部元親,逼得信雄和秀吉談和,整體已失去征討秀吉的大義名分。接著發生了戰國謎團之一:石川數正出奔。

前半段將石川數正塑造成正派忠臣,因此一直難以想像他怎麼會選擇離開。其實石川出奔的理由有很多種說法:臣服秀吉的器量、被秀吉的恩賜攏絡、被其他家臣猜疑立場惡化等,在這一回幾乎都略為帶到。不過真正的理由至今仍未定案,唯一確定的是掌握德川軍機的石川轉投秀吉,對家康造成極大衝擊,不得不將軍制從以往的三河改成武田流。

這回的開頭動畫是一大滴墨滴,後續接連的墨跡遮掩,呈現逐漸看不清的意象與不安的氛圍。回應了正史上的確不知石川出奔的理由,以及出奔前後德川陣營的騷動感。

蠻喜歡這一回鋪陳石川出奔的情緒,夾在秀吉與家康之間的為難,松重豐 表現得極具感染力。和家康再三確認,家康以「沒有你就無法完成」試圖激起石川和他一同奮鬥,然而石川聽到這句話後,卻認為只有讓家康失去自己,才能阻止對秀吉的討伐,才能保全德川家。於是只帶走家眷,錢財、貴重梳子都沒帶走的出奔至秀吉方。編劇試圖將出奔理由連結至瀨名的和平理想,對石川的出奔做出這樣的詮釋。

請您務必記住,無論您去何方,我必相隨。」石川臨去前留下這句話,是否暗喻著未來將以別種方式為家康效忠呢?先將這句話記著,靜看編劇如何解開伏線。


關白

這回秀吉當上了關白,台詞提到位階或許更勝「征夷大將軍」。關白是公家頂點,負責輔佐天皇;征夷大將軍是武家最高權力,由天皇任命,去年大河劇裡的源賴朝也曾擔任過這個職務。

秀吉當上關白是日本史上第一個武家關白。關白一職不是隨便人都可以擔任的,鎌倉時代以降,是由藤原氏嫡系的五攝家——近衛家、一条家、九条家、鷹司家、二条家所擔任。百姓出身的秀吉,為了能順理成章當上關白,先當了大自己一歲的近衛前久的猶子(類似養子但不一定要繼承家都或財產)取得藤源朝臣的姓,才就任關白。隔年天皇賜姓「豐臣」,秀吉就任太政大臣,確立豐臣政權。翻開攝政關白歷任列表,就只有秀吉與其外甥秀次,這兩任關白姓「豐臣」,其他攝政關白的姓氏都不出藤原和五攝家。

平安時代有一任關白是「藤原道長」,不妨先把這名字記起來,明年大河劇會出現。希望明年我們有機會討論到~

江戶初期學者林羅山所著作的《豐臣秀吉譜》提到,秀吉為了想當征夷大將軍,曾希望成為前將軍足利義昭的養子卻遭拒,但這有可能是頌讚當時德川幕府所捏造的故事。總之,秀吉就是挑戰了比征夷大將軍更難達成的「關白」,然後也做到了。真的是如劇中的石川數正所說「是個怪物」啊。

織田信長一生沒有當到關白,也沒當到征夷大將軍。當初朝廷是想讓他從「關白」、「太政大臣」、「征夷大將軍」三者選一,不過隨即發生本能寺之變,也就不知道織田當時屬意哪一個職位。


結成秀康

還記得 第 19 回 裡提到的側室嗎?由於生母是不被承認的側室,因此於義丸不是在濱松城內出生,而是在本多重次的宅邸出生長大。第 33 回作為談和條件,到秀吉家當養子,跟了「豐臣」一姓。但在秀吉喜獲麟兒後,便將所有養子趕走,秀康娶了下總國結城晴朝的養女,繼承結城家,便改名為結城秀康。這結城家的祖先可溯及平安末期的結城朝光,也在去年大河劇中短暫登場過。

1601 年,結城秀康移封至越前,是越前松平家的第一代。家康一直對結城秀康很冷淡,據說信康曾多次同情這緣份淺薄的弟弟。秀康一直到關原之戰有所貢獻後,家康才真正對秀康有正面評價,那時秀康也已經26歲了呢……



第32回 小牧長久手之戰

德川四天王

德川四天王——酒井忠次、本多忠勝、榊原康政、井伊直政。其實,不知道這叫法是何時出現的,也有些歷史學者根據這四人的年齡差距對這名稱提出質疑。

本多忠勝、榊原康政、井伊直政這三人都較家康年輕,且彼此間的年紀差距較小,在小牧長久手之戰後敵方都會稱這三人為「三傑」。但酒井忠次比家康年長,不只比本多、榊原年長21歲,甚至快可以當井伊的爺爺了。因此將酒井和另外三人並稱為「四天王」,總覺得尚有討論的空間。劇中給了三傑英勇神武的登場畫面,卻讓酒井忠次獨舞撈蝦舞,編劇安排這落差,令人玩味啊。

小牧長久手之戰那年,德川家康41歲,榊原康政36歲,本多忠勝36歲,井伊直政23歲,酒井忠次57歲,石川數正51歲,羽柴秀吉47歲。提供給大家參考一下。


蜻蛉切

在一一介紹四天王時,導演特別在本多忠勝的愛槍上給了隻蜻蜓特寫。

本多忠勝愛用的長槍「蜻蛉切」,是天下三名槍之一。室町時代的名刀工藤原正真所造,據說刀鋒非常利,不小心畫過飛舞的蜻蜓,會被切成兩半。但劇中卻讓蜻蜓停在刀尖,或許是想表達這把刀不傷及無辜,所以蜻蜓可安然在刀尖歇息。另外,本多忠勝是虔誠的佛教淨土宗派的信徒,為了弔謁自己親手葬送的敵軍,身上總背著大顆佛珠。

現在這把名槍收藏於靜岡縣三島市的佐野美術館。


森長可

森長可是森蘭丸的哥哥。相傳森蘭丸是美男子,森長可當然也不能輸弟弟,於是請來城田優飾演森長可。高大英挺、輪廓深邃,走的是戰國BASARA風格。森長可是池田恆興的女婿,槍術優異,人稱「鬼武藏」。據說個性衝動,一言不合就要喊輸贏。然而這樣衝動的長可,其實擅長書寫,即使上戰場也會隨身攜帶筆墨和紙,大概就是這習慣讓他在最後戰況危急時還是有機會留下遺書。

岳父池田恆興是信長的重臣,飾演的德重聰以狂傲的氣勢詮釋,足以和秀吉抗衡。在小牧長久手之戰,遭德川家臣永井直勝殺害,永井之後獲得5000石的賞賜。根據《甲子夜話》池田恆興的次子池田輝政,在娶家康的女兒為妻時得知這件事情,感嘆父親的首級只值5000石。之後輝政向家康建言增加直勝的賞封,於是永井直勝就成了1萬石的大名。永井直勝的血脈傳了數百年,現今知名狂言師野村萬齋的母親就是永井家的後代。擁有戰國武將血統的野村萬齋在此劇飾演今川義元,真的是無巧不巧啊!


千成瓢簞

秀吉本陣可見許多成串的瓢簞,是秀吉極為知名的馬印(戰場上代表大名的旗幟)。秀吉與瓢簞(葫蘆)的緣分是在稻葉山城結下的。1567年,織田信長公打稻葉山城時,秀吉打頭陣潛入難攻不落的山城,在城內放火時以附在長槍尖端的葫蘆當信號。之後成功拿下稻葉山城,立下汗馬功勞的秀吉徵得信長的許可,使用葫蘆為馬印,且每拿下一勝就添個葫蘆,經年累月就是成串的千成葫蘆了。

千成葫蘆的發祥地在稻葉山城,有機會去岐阜城時,別忘了朝聖一下大牌子。另外,在新幹線的新大阪站內,也有千成葫蘆的雕刻,走過路過別錯過了。


最後提一下這一集的彩蛋。要寫檄文時,大家說讓榊原康政寫,他字比較好看。歷史上的確有說過在大樹寺學習的榊原,真的是善於書寫,也很有行政能力,眾人說他字好看也是有所本。不過,若有看杉野遙亮主演的《元氣囝仔》,想必更會對這句台詞會心一笑。



第31回 空前大決戰

初花茶罐

劇裡翻譯為「初花茶罐」,日文名稱為「初花肩衝(はつはなかたつき)」,屬裝盛抹茶的茶具,而「肩衝」是指肩部水平外張的陶器型式。相傳這初花曾是楊貴妃的油壺,但推測其實是 12~13 世紀製作的。據說室町時代由茶道開祖的門生所持有,輾轉到 1569 年獻給織田信長,確認在 1571 和 1574 年的茶會上被織田信長使用過。

織田信長熱衷於茶道,喜歡收集茶具。在戰國時代,主君會冊封土地給立下戰功的將領,但日本國土不大,一直分下去可能會不夠分。喜歡茶具的織田信長便以茶具代替領地,賞賜給家臣們,有特殊功績的家臣更是獲得舉辦茶會的許可。因此,茶具被信長賦與尊絕不凡的價值,稀有的茶具名物更可值一國一城。相傳織田的重臣瀧川一益就曾感嘆,比起獲得上野信濃的封地,更希望織田能賞賜茶具。

初花和新田、楢柴並稱為「天下三肩衝」。

織田曾擁有過初花和新田,而楢柴當時是由富豪鳥井宗室所持有。織田信長以商業保護為條件,希望鳥井獻上茶具。但隨即發生本能寺之變,楢柴沒能交到織田手上,這「擁有天下三肩衝」的夢想就消散在本能寺的火光中。

多年後,豐臣秀吉蒐集到這天下三肩衝。秀吉死後,初花傳給宇喜多秀家,楢柴傳給家康,新田則在大阪之陣後修復獻給家康。現在,初花由德川紀念財團收藏,新田由德川博物館收藏,而楢柴則在 1657 年的明曆大火中損毀,修復後卻下落不明至今。

知道這初花的珍貴後,多少能理解出身低微的豐臣秀吉收到這茶具後感動涕零的反應了。


31 回開始,家康多了兩撇鬍子,也添了些老練氣息。決定要不要打仗前,會沉著分析情勢,一一詢問下屬聽取建議,一步步擬定策略。在戰場上,還冷靜訓斥信雄身為總指揮官不能慌亂。對照第一集在大高城崩潰,逃跑還被本多忠勝抓回,劇裡也不再手足無措地喊「該怎麼辦」,幾乎只剩旁白幫忙擔心喊著。從造型、神韻,說話語調,在在都可感受到家康顯著的成長,已有大將之風。從第一集一路看到這裡,終於有種長大了的欣慰感啊。



第30回 新的霸主

看了《怎麼辦家康》半年,內心有種感覺:編劇古澤除了想重新描繪家康的成長外,他或許還想嘗試增加女性在戰國時代的比重。

第 11 回 的田鶴、第 14 回 的阿月、第 23 回 後的瀨名,到第 30 集的阿市,都讓我感覺到古澤想告訴大家「戰國女性也是有戰鬥力的」


古澤打造的戰國世界

在第 30 回裡,阿市為了制衡秀吉而決定嫁給柴田勝家,這步棋顯出阿市的智慧。但其實有歷史評論家指出女性在戰國時代裡是沒什麼地位和人權,沒什麼自主的機會。結婚離婚都與政治情勢有關,阿市與淺井的婚姻也是如此,被當成工具般的進行政略婚姻,這大概是那時期女性主要的功用吧。像劇中的阿市,自己決定與柴田的婚事,或許就只存於古澤打造的戰國世界吧。

我過去總覺得阿市命運乖舛。16 歲就被哥哥安排政治婚姻,有了自己的家庭後又被哥哥摧毀,再嫁不到一年又被捲入戰爭自盡。短短 37 年的人生,盡是隨著時代擺盪的不由己。不過,這回古澤給阿市一些自主的機會,以傳說的聰明伶俐為基礎,添加馳騁戰場的憧憬,從騎馬登場那番颯爽談話中,就可感覺到這次的阿市雖覺悟到「自己的人生不是自己的」,卻仍有想在有限空間內發揮的野心。

在阿市人生中的最後一戰,阿市喊出「我以織田家女兒為榮」,劇組也安排阿市穿上信長初期常穿的背心,象徵著繼承織田家的意志。非常喜歡劇組在這點的小用心。

這次 北川景子 詮釋的阿市,初期散發著英氣,為人母後多了份柔軟,最後則是兩者揉合成的堅毅,其中神情轉換細膩,感動不少觀眾。雖然有些評論認為這人物設定悖離史實,但一路看下來,我想加重女性活躍,或許就是古澤的私心吧。


小和田哲男老師的解說,提到阿市在淺井長政過世後沒有剃髮為尼。當時,大名的正室在丈夫過世後,會出家為尼追悼丈夫。然而,阿市卻沒有,沒有削髮出家,被稱為「有髮」的狀態,亦即有再婚的意思。小和田老師推測阿市應該是有想要出家,但她的美貌在信長眼裡是顆可再次政策婚姻的棋子,可能被信長下令不可出家。如上文所提到,當時的女子沒什麼自主權,婚姻由他人決定。原來,就連憑弔,都無法如己願。

《怎麼辦家康》裡的阿市,或許在淺井長政過世後也被信長要求不可出家,留待配合他未來的謀略。在信長過世後,或許阿市終於有機會自己做主:該不該結婚,該跟誰結婚,該逃亡還是該跟丈夫一起奮戰到最後一刻。

至少,在人生的最後一刻,阿市終於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



第29回 伊賀を越えろ!

這次片頭是逃走的小兔子與忍者的飛鏢。沒錯,就是忍者出手相救小白兔啦!


半藏門線和半藏有關

服部正成,通稱「半藏」。第29集裡,石川數正對半藏說:「如果事成,子子孫孫將以你們繁榮。」

半藏的子孫之後如何呢?在400年後,東京都有條地下鐵路線「半藏門線」就是跟半藏有關。

半藏後來跟著家康到江戶,居所位在江戶城的尾御門內,之後被稱為「半藏御門」。後來附近設了地鐵站便以之為名,通過的路線也就命名為「半藏門線」。江戶城的半藏門對著的甲州街道可通往幕府直轄的甲府,相傳如果有緊急狀況的話,將軍可以從甲州街道去甲府避難。現在半藏門不對外開放,只有皇室相關人士可以通行,所以不用特地去朝聖,但可以搭去半藏門站打個卡(?

半藏最後在江戶過世,葬在新宿區的西念寺。西念寺是服部半藏為了祭祀信康而開基的寺院,之後也成了服部家的菩提寺。


伊賀穿越路線

「神君伊賀穿越」應該是家康人生中前幾大危機吧,雖是有名事件,但實際通過的路線和詳細經過依然成謎。除了通說的伊賀穿越路線,另外還有甲賀伊賀穿越,近年來更有學者根據史料指出經過奈良的大和伊賀穿越路線。個人猜想古澤編應該是藉由石川數正和酒井忠次兩人分頭的路線,稍微帶過其他路線說。

根據《東照宮御實紀》穴山梅雪在堺市和家康分開後,在宇治田原被誤認成家康遭殺害。不過在《怎麼辦家康》裡是刻意當家康的替身,幫家康擋住追兵。看過《真田丸》、《女城主直虎》,就今年的穴山最正氣。這次的穴山因為再也無法認同理念而離開武田家,但內心總自責自己是背叛主君之人,最後選擇當替身,即便不是為武田家盡忠,但貫徹忠義的信念,依然是種盡忠。這次的穴山,真的很帥氣啊!



第28回 本能寺之變

第 28 回 本能寺之變 可說是日本歷史上最大謎團,成因、幕後黑手有諸多說法,大概有 50 多種吧。

2020 年大河劇《麒麟來了》敘述信長和光秀間的糾葛,今年大河則是信長和家康的愛恨情仇。難怪日本網友說近年的本能寺之變應該是本能寺之「戀」,第 28 回整集「信長」、「家康」互喊,彷彿是在本能寺的中心呼喊愛(山田半藏表示


細心的片頭變化

前幾集開始埋下家康黑幕說的伏線,本集片頭不隱喻,直接是兔狼相對的場面。除了直接破題家康黑幕說外,其實還有著劇組的小用心,回顧第 2 回的片頭其實是「狼追兔」。從「兔子逃離狼爪」,到這回「和狼面對面」,兔子家康這一路的成長,相信不只是信長,觀眾們也都看得見。

岡田准一在專訪中提到如何詮釋信長的極限是一大難題,而他所詮釋的極限與內心苦痛,也真的讓飾演家康的松本潤感受到,在第 27 回的對戲中流下劇本上沒有標註的淚水(32:00)。如此透過演技磨合對話,更讓人期待松本潤會如何演繹本能寺之變後的家康。


回歸初心的紅衣

在第 28 回裡,身穿白色衣服的信長,遇襲後奮戰到身上滿是自己或敵人的血,染紅了原本的白衣。乍看只覺得信長戰到最後一刻的英勇,然而,這身紅,還有劇組更深層的寓意。

本集阿市對家康說,信長人生最開心的時候,應該是當年跑去找少年家康玩相撲的那段日子吧(17:53)回憶片段裡的信長,身穿紅色衣服。擔任人物設計的柘植先生在閱讀劇本後,想像青少年時期的信長剛離開作風嚴厲的織田家,帶著一種奔放感,因此身穿紅色衣服可視為是「信長對這世界剛萌芽的熱情」,也就是在這時候遇見了家康。隨著年歲增長,熱情洗練為金色的狂氣,再以黑色調為主來封印,不讓他人輕易看穿。雖說是黑,但據說近距離可發現黑色衣服設計上其實有不同的刺繡花紋細節,或許都是信長想掩飾的狂氣吧。

在本能寺熊熊火光中的信長,悟到自己的極限,浴血奮戰地染了一身紅,回到那個初遇家康、還未繼承織田家、未背負天下、什麼都還不是的傻子(うつけ者)信長。另外,有發現嗎?片頭的狼,也是一身紅呢。


金桔頭

全身染紅的信長邊喊著「家康」邊走出來,以為要以初相遇的樣貌見到家康,沒想到人牆之後居然是光秀。失望至極的信長對光秀喊了「キンカン頭」,字幕翻成「臭禿頭」。這句「キンカン頭」可不是古澤自創的。

「キンカン頭」的漢字是「金桔頭」。金桔因為圓圓光溜溜的外型,會被用來形容髮量稀疏。

江戶時代的民間怪談集《義山後覺》、《柏崎物語》中寫到,光秀在一場「庚申講」的場合上突然起身,信長勃然大怒,拿著長槍抵著光秀的脖子喊:「金桔頭!幹嘛站起來!」光秀覺得信長是真的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因此懷恨在心,種下本能寺之變的因子。不過這是後世編著的怪談集,可信度其實沒這麼高,就當軼事聽聽吧。

另有一說,是信長把光秀的漢字拆解,光的下面「ㄦ 」加上秀的上面「禾」,就變成了「禿」字,所以就叫光秀「金桔頭禿子」。

古澤這集沒有大家期待的「敵人就在本能寺」,卻安排了「金桔頭」,也是蠻特別的啦~



第27回 安土城之決鬥

看過大河劇《真田丸》、《女城主直虎》、《麒麟來了》,後兩部都有描述「明智光秀在安土城接待德川家康不周惹信長生氣」,而《真田丸》則是以諏訪法華寺對明智光秀施暴來說側寫織田的脾氣。不過今年大河劇在第 26 回武田滅亡後的法華寺相當平靜,這週才揭曉,原來是把恆例的暴力場面放在第 27 回。

江戶初期的《川角太閤記》裡,光秀準備用鯉魚招待家康,信長事前巡查廚房時,發現臭味,憤而解除光秀的接待一職。覺得丟臉憤怒的光秀,將菜餚、食器等丟棄在城周圍的溝堀,書中描述那惡臭遍佈整個安土街道(真的很臭?!

家康這集前往安土城,接受信長的款待。劇中,明智光秀準備毒藥,但信長指示不要下毒。家康為了讓明智離開織田身邊,故意裝出聞到魚臭味,信長誤會明智無視自己的命令還是下毒而暴怒。

▸ 信長誤會明智無視自己的命令,暴怒毒打明智

劇中信長翻掉整桌好料之前,萬千代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接一口,讓人不禁好奇到底有多好吃?

據說家康一行人在安土城待好幾天,吃好幾餐。不過史料《續群書類從》所記載的菜色,只到 5 月 16 日的晚餐,因為之後明智光秀就被解任招待職。安土城跡旁的「安土城天主信長之館」裡有復刻 5 月 15 日的菜色,有些盤子還墊了金箔,相當奢華。若有機會走訪安土城跡,不妨到信長之館走走。

▸ 圖片擷取自 安土城天主 信長の館

安土城

織田信長以當時最新技術打造的安土城,據說是地下一層、地面上六層,總高約 32 公尺的壯闊大城。

當初選在這裡是因為地理位置比岐阜城更靠近京都,加上可利用琵琶湖水運的便利性、位居北陸到京都的交通要衝,因此選在安土築城。一般日本城都將城內最象徵性的建物稱為「天守」,唯有安土城是以「天主」表記。這是因為織田信長的家臣太田牛一所寫的《信長公記》都是以「天主」表示。

華麗雄偉的安土城在竣工後 6 年,本能寺之變後燒失,燒失的原因眾說紛紜。即便昭和 30 年代經濟高度成長時,興起一波築城風潮,但安土城至今都沒有重建。一來金錢是一大考量,二來是覺得現有的史料仍不夠詳盡,如果蓋好了又發現新的史料,很難再修改。

2020 年滋賀縣知事決定用 VR 技術重現輝煌的安土城。大家來安土玩的時候也可以 VR 體驗一下。


德川秀忠和松平忠吉

第 27 回出現兩位小朋友——長丸(下圖右)和福松(下圖左)。

長丸就是日後的二代將軍——德川秀忠。2016 年《真田丸》裡是由星野源飾演德川秀忠,演活了憨厚較不擅打戰的個性,讓人印象深刻,不知道今年會由誰來演呢?秀忠之後與淺井家的千金「江」結婚,也就是2011 年大河劇《江~公主們的戰國》的主角。

福松是弟弟,之後則是改名為松平忠吉,娶了井伊直政的女兒,在關原之戰後入主清洲城,但因為生病年僅 28 歲就過世。據說過世時,秀忠非常悲痛難過。


原以為家康真的不會再表露內心情緒,發揮無敵忍功,終於練就完全的老狸貓型態,沒想到還是被信長以瀨名信康一秒挑起情緒。也許…要練成老狸貓終究沒這麼簡單吧。

另外,我個人喜歡於愛對兔子和野狼的說法,加上於愛略帶天然的語氣,更能說服聽者相信這就是自然真理。於愛的自然灑脫,一掃家康內心的不安隱憂,更加堅定腳步,今後或許是以另一種不同於瀨名的溫柔明理支持著家康。

說家康是兔子,他繁衍子嗣的能力,就真的很像兔子(欸



第26回 閒情逸致遊富士

先說片頭動畫——富士山和狸貓,富士山就是標題,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信康事件後的家康,是否要從小白兔變成老狸貓呢?


月代頭

第 26 回開始就是家康剪髮變成月代頭,鏡頭拉過去,榊原康政和本多忠勝都跟著剃月代頭了!月代唸作「さかやき」,用字和念法的起源有很多說法,一般認為漢字是因為髮型,發音則是跟在戰場上戴頭盔氣勢反而會上升有關。

在鎌倉、室町時代是戴頭盔打仗時才會剃月代頭,日常就是留長髮的「總髮」,因為戴頭盔比較悶熱,也有人認為月代頭戴頭盔比較不會滑動。戰國時代因為動亂頻繁,就逐漸習慣日常也頂著月代頭,但進入承平的江戶時期卻在平民間流行月代,甚至成了元服的慣例,其源由依然成謎。

家康在和瀨名死別後剃了月代頭,家康語調平穩,但整體單色調且強調陰影的畫面,突顯出寧靜中的不安穩,我自己喜歡劇組這樣的小用心。身為家臣的榊原康政和本多忠勝也跟著剃髮,井伊萬千代還未元服,所以還是頂著總髮造型。

家康剃髮後反而隱藏真心,2017年《女城主 直虎》裡的小野政次(高橋一生 飾)也是如此。


高天神戰役

高天神城位在靜岡的掛川市,是濱松城的支城,在這裡發生兩次戰役,第一次高天神城戰役(第 20 回),武田率領兩萬大軍襲來,德川向織田求援卻趕不上,高天神城落入武田手中。為了奪回高天神城,家康在附近蓋了橫須賀城,並在高天神城周圍設 6 個砦(ㄓㄞˋ)採包圍戰術,也就是第 26 回裡的第二次戰役。

為了讓武田陣營的民心潰散,家康不接受高天神城主的投降。劇裡家康說是信長不允許投降,不過昨天看到歷史學者小和田先生說,信長的回信是要家康和底下的人好好討論,也有看過書信原文的人翻譯一下信長回信大概是

我是這樣想的,你覺得如何呢?你和底下的人好好討論一番給出個好的做法。

信中沒有直接命令「不准接受投降」,通篇言詞客氣,但讀起來卻比直接命令要來得讓人背脊發涼,不由得自行揣測上意不接受投降。我想這大概就是信長的霸氣(?

總之最後就是因為武田這個大名不願保護高天神,名聲敗壞,大家都不願追隨他。

2016 年《真田丸》的開場就是追隨武田的真田家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繼續跟著武田,真田昌幸說了幾次武田不會滅亡,還看著窗外的淺間山說:「只要淺間山不噴火的話,武田家就會安泰!」(幫忙立旗)天正 10 年 2 月 11 日淺間山噴火,據說連京都都觀測得到,那時正好是織田信長開始攻打武田,武田領國內的人都覺得是武田勝賴要被放棄的天意,因此毫無抵抗的落入織田手中。


茶屋四郎次郎

這回再次登場的茶屋四郎次郎,飾演的中村勘九郎曾擔任 2019 年大河劇主角——金栗四三,創立箱根接力賽(明年將是第一百屆)是知名大阪固力果跑跑人的原型。茶屋四郎次郎說自己從京都馬上奔過來,啊,如果是金栗四三的話,的確是有可能的~(錯棚)


富士遊覽

眼見武田滅亡後,信長安心(?)的返回安土城,但他卻不是透過木曾路,而是去富士山繞一圈,再沿東海道回去。根據《信長公記》的記載,旅遊路線大概是這樣:本栖→看富士山→人穴→白糸瀑布→浮島ヶ原騎馬→富士宮浅間神社→三保松原。之後沿著東海道巡了駿府、掛川城、濱松城,北上到岐阜城再回到安土城。

家康為了這趟旅程,整備道路,調度物資,吃喝不缺。還蓋了鑲上金銀的超豪華接待所,應該就是劇裡秒看富士山就說走人的招待所。當時富士山本宮淺間神社的社殿因戰亂被燒毀,家康為了接待信長,在這裡蓋接待所。1604年家康寄進蓋新社殿,目前仍有些當時的建物留存。這趟富士之旅花了不少錢,一圓信長看富士山的夢,所以信長應該也是蠻開心的,後來回贈家康黃金、兵糧。

這段重點有四:

① 松潤發揮規劃演唱會的經驗策劃富士山show
② ARASHI休團三年後首次聽到松潤獨唱
③ 松潤單獨表演撈蝦歌的架勢展現堅強的偶像實力
④ 於愛製作的戰國版富士山Walker



第25回 信康事件

在第 23-25 回,敘述了德川家康人生中最重大的難題之一——信康事件

關於信康事件的始末,一般是根據德川史觀的《三河物語》。其實同時代的史料並不多,所以至今仍有許多疑點,成因也有不同觀點。即便如此,編劇用心鋪陳,回收第一集埋下的伏筆,為觀眾們帶來不同以往的「瀨名」。

下定決心的瀨名穿著螃蟹圖樣的小袖,不知是否有眼尖的觀眾們發現這螃蟹圖樣的衣服多次出現劇中呢?不只家康本人,幼時的信康和龜姬,以及信康的女兒們也都穿過螃蟹圖樣的衣服。

這可不是劇組的隨意設計的款式,名古屋的德川美術館所收藏的德川家康浴衣中,就有一件水藍色的螃蟹紋浴衣。劇組安排在家康家族和樂的場合多次中出現螃蟹圖樣,寓意著家族愛與和平。而瀨名在人生謝幕之時,選擇穿上螃蟹紋的小袖,展現了對家康、對德川家最後的愛,讓人動容。


第 25 回的片頭是女性搭乘小船遠走(左下圖),本集最後一個畫面是收在只有女紙娃坐在花舟裡(右下圖)。前後以「舟」呼應,而結尾的花舟其實是第一集家康和瀨名玩家家酒時的畫面,伏線埋得之深。

家康曾以人質交換的方式將瀨名從今川氏真手中救出(第 6 回),瀨名搭著小船渡河回到家康身邊。這次,瀨名為了守護自己珍惜的人,搭上小船前往永恆的彼岸。沒想到當時無心的遊戲,竟預言了兩人日後的別離,令人鼻酸。

這集的伏線回收,加上劇組在服裝設計上的細膩安排,加乘情緒堆疊的效果,相當精彩。


瀨名的惡女說,多是江戶時代的史料。或許,長久以來被視為「惡女」的瀨名,其實跟《怎麼辦家康》裡的瀨名一樣,是個體貼溫柔又果敢的女性吧。



第22回 設楽原の戦い

\ 御旗  楯無  ご照覧あれ!/

武田勝賴在一場激勵將士們的演說最後喊了句:「御旗  楯無  ご照覧あれ!

據說這句話是甲斐武田家在做重大決定,掌門的以傳家寶的御旗、楯無發誓時會喊的話。有個不成文規定是,若此話一出,是不容許任何人反對反悔

這御旗、楯無鍇的家寶傳自於源義光,就是去年《鎌倉殿的13人》裡的武田信義的曾祖父。武田信義是甲斐源氏第四代當家的,是甲斐武田氏初代當家。武田信玄是第 16 代的子孫,勝賴就是第 17 代~

原文真的難翻,直譯對不熟日本戰國史的人來說可能需要在邊框加上備註?因此 KKTV 將這句話翻成「此戰必不負列祖列宗」,以我爺爺的名義發誓,也算意思到了吧。

日推上的戰國歷史迷說今天聽到勝賴喊這句,心滿意足。在這裡把原文分享給有興趣的人(可能沒有?


日本中世紀的彩虹迷信

日本 Twitter 上,有網友發現在第 1 回中,信玄望著南方的彩虹,說南方有不吉之相,但第 22 回中,勝賴望著彩虹說對我方是吉兆。網友感嘆信玄爸爸沒有告訴勝賴說彩虹是不吉之相,原來長篠之戰的伏線在第一集就埋下了啊!

《怎麼辦家康》的歷史監修平山優先生轉推這則推文解釋,在中世紀,高掛彩虹的方位是不吉利的。因此第 1 回,信玄對著彩虹高掛的南方駿河說今川有不吉之兆,而第 22 回,彩虹是從織田德川軍的方位生出,因此對織田德川軍來說不吉,但對武田軍是吉兆,才會說「此戰大吉」。

不是信玄爸爸沒教勝賴,也不是編劇亂寫自打臉啦~



第19回 摩利支天

縱橫沙場的戰國武將們,看似和佛教不殺生的戒律沾不上邊,但其實他們時常向佛合十懺悔自己奪去的性命。本次片頭就是德川家康信奉的摩利支天

騎著野豬的摩利支天,是陽炎神格化的神。相傳有「隱身」的法力,不會被抓住、被燒到、被浸濕、被傷害,受到不少武將們崇信。德川家康還曾對石川數正說過「都拜這懷裡的摩利支天所賜」,足見家康對摩利支天信仰之深厚。現在也有不少人為了祈求開運勝利而參拜有摩利支天的寺院。


不動明王

第 19 回中,和家康對比的信玄,則是信奉不動明王。不動明王雖常見動怒、用力的表情,但其實是種慈悲的表象。態度溫和的佛祖無法處置的惡,就由不動明王以這力量切斷、盡除迷惘,指示該前進的方向。不動明王自平安時代傳至日本,被視為是鎮護國家的神明,也時常與山岳信仰連結,頗受修行者們崇信。其堅毅的姿態也吸引不少武將們成為信徒。


毘沙門天

毘沙門天是守護佛界北方的神祇,四天王之一,別名「多聞天」。毘沙門天一臉憤怒相,也是為了除惡。一般來說,以四天王之尊安置於日本寺院裡則會稱「多聞天」,若單獨安置的話則會稱「毘沙門天」。毘沙門天被視為是四天王中最強的武神,因此也有不少武將信眾,其中最知名的就屬上杉謙信。


印象中第 19 回沒多解釋摩利支天,卻給了不少畫面,或許也有人跟我一樣不太知道佛像,在這裡分享給大家~飾演德川家康的松本潤,在劇中雕刻摩利支天的演技,是有特別請佛師在旁指導喔~



第15回 家康的命運

見付城
揭開濱松日後成為音樂工業大城的序幕,也大大左右了家康的命運

第 15 回中有兩段提及築城:一是家康在岡崎城問夏目廣次遠江的情況,二是家康在織田軍營被信長說城址選位不佳該選引間城。

在松本潤和有村架純走訪濱松的影片中,松本潤感嘆的說:「結果還是活下來人寫的吧。」有村架純也回應:「所謂的歷史,是存在著怎樣的情感,又是如何發揮作用的呢?」

這兩段提到正在普請打造的城,字幕翻譯都只翻出「府城」。到底是哪裡的府城?我好在意。重播幾次,終於從台詞中抓出城名是「見付城」。

「見付城」位在靜岡縣磐田市,在濱松市越過天龍川的東側。

磐田的見付曾是遠江國的國府,亦即現今的縣廳所在地,在這裡築城的話,實至名歸的遠江之主。德川家康當時如此盤算著,開始修築見付城作為居城。還動用了普請,可見家康對見付城的期待。

「若與信玄為敵,你所在的見付,天龍川會妨礙救援,就算可以渡河,但河川是在你身後。你該以濱松為居城。」信長如此指示。

如果就按照信長指示中止見付城的普請,會留下一屁股債,但如果繼續蓋下去又會觸怒信長……幾經思量後,最後只好放棄見付城,趕緊搭建濱松城。

1570 年 6 月打完姊川之戰,9 月家康就入住濱松城。效率之高,應該是忙翻所有人吧。

之後,家康和武田真的打起來了。如果當年是以見付為根據地,按唯一留下的古地圖看來,見付城西、南、東三面為河的地形,面對南下的武田軍可能難以逃脫,或許家康在三方原之戰就畫下句點也說不定。

信長的建議,不只揭開濱松日後成為音樂工業大城的序幕,也大大左右了家康的命運呢!

當時蓋到一半的見付城,還留有土壘和曲輪的遺跡,現在已改建成磐田少年的棒球場。


武田暗殺家康

第 15 回末,美如天仙的井伊直政讓觀眾們驚呆了。而接續突如其來的行刺,更是殺出一堆問號。

網路上不少討論提到,井伊直政入德川門下是 15 歲,行刺當時 (1570) 應該只有 10 歲左右,還在愛知的鳳來寺。究竟井伊直政是怎麼跨越這歷史之壁?上網查一下,查到一段武田暗殺家康的故事。

(摘自《家康100の決断》和磯田道史老師的說法)

吃下駿河國的武田信玄,接著瞄準遠江國。此時,家康也為了提防武田的進攻,將岡崎城給信康,自己移往濱松為主要根據地。

書裡寫到家康的第 21 個決斷是:

家康在千鈞一髮之際抓到武田派出的暗殺者,家康要怎麼處置呢?どうする家康?

武田信玄暗殺的第一步是派出名為「庄之助」美少年到濱松,因為戰國時代有個讓五官端正的男子隨侍武將的風俗。武田先讓庄之助潛入濱松,耳聞有小正太的家康,喜迎庄之助,完全不知已中信玄的計謀。

某夜,庄之助趁家康熟睡時抱著必死的決心行刺。就在刀尖要插進喉頭時,房內的佛像突然倒下發出聲響,庄之助遲疑了一下,而家康剛好醒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暗殺。被逮的庄之助將信玄的奸計一五一十招出,而家康竟將他毫髮無傷地送回給信玄!

家康對不滿的家臣們說:「回到甲斐的庄之助,應該會為暗殺失敗找藉口,把我說成是無機可乘的完美名將。另外,『寬恕庄之助一命的武將』傳出去的話,未來信玄的家臣裡或許會出現想跟我的人。把庄之助平安送返,反而會在武田家掀起風波呢。」

我猜編劇可能是取這段歷史,改編成井伊和德川的羈絆吧(?)不過目前看起來戰國歷史迷似乎不太買單啊,不知道下集會怎麼處理?會不會真的有上述的決斷呢?



第11回 田鶴X瀨名

出身自今川家臣鵜殿家的田鶴,媽媽是今川義元的妹妹,對今川家自然忠心。過去一度認為田鶴和築山殿(瀨名)是姊妹,不過近年研究推測兩人並非姊妹關係,只是兩人的媽媽是妯娌而已。


瀨名許給家康,田鶴則嫁給今川另一重臣——引間城(又名引馬、曳馬)城主飯尾,但之後卻遭懷疑謀反而被今川氏真殺害。根據濱松市中區的元濱町自治會傳下來的說法,飯尾死後,田鶴因為今川家的恩義,拒絕歸順家康,於是綁上純白頭巾,身穿緋紅色鎧甲,手持薙刀,壯烈地與 18 名侍女死守引間城。

據《濱松風土記》的說法,田鶴壯烈成仁後,瀨名悲痛欲絕,和侍女們請來和尚在田鶴戰死的地方誦經超渡,並在墳塚周圍種了一百多棵椿樹,祈願椿花可以開得長久。幾天後,深紅色的椿花如微笑般盛開,還散發出陣陣花香。之後,瀨名便常常來墳前祭拜。

1944 年,因為濱松市區街道改建整理,將墳塚往東南移 5 公尺至現址,並蓋起御堂,但二戰中的濱松大空襲中燒毀,1952 年再建。近年來追加祭拜觀音菩薩。


關水渚收到劇本時,試著揣摩這個角色去思考,認為田鶴總是希望周圍的人能幸福,並且有堅強的意志去保護自己珍惜的事物,絕不讓給任何人。對方怎麼想不知道,但對田鶴來說,是想要讓家族、朋友、身邊的人幸福而用盡全力的人。

就如同劇中所描繪的,田鶴只是想要「回到過去」、「重回那個快樂幸福的時光」而拼上性命。在亂世中貫徹自己的信念,凜然之姿如雪中的紅椿般,孤單一朵,依然在寒風中傲然綻放。

田鶴留下史料不多,讓古澤良太有很大的發揮空間,所以這一集的氛圍才能營造得如此飽滿、動人。有人覺得這一集寫了一集,這篇幅也太多,但我個人猜測是跟瀨名日後的決定和心境有很大關係吧。《怎麼辦家康》撇開有點悲劇的 CG 和 NHK 引以為傲的 8K 綠幕外,有些集數還蠻有意思的,只是集跟集的連貫性不太強,可能會忘了要接著看(?)不過我還是蠻期待古澤今後如何從眾多故事中做挑選,所以還是會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