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別差異》是一部有著「三位主演」— 夏菜、白洲迅、新川優愛 的作品,是什麼樣的劇本會動用這樣特別的演出配置呢?以性別會因不明原因轉換的「異性化體質」作為作品背景,這個讓人聯想到經典動漫《亂馬1/2》中忽男忽女的特殊體質,更讓人好奇製作團隊會呈現怎麼樣的故事給觀眾,是浮誇系的漫改作品?還是腦洞大開的戀愛喜劇?

以「性別轉換」所進行的創作,散見於各種不同的文化載體,從平面的小說、漫畫,到動畫、影視娛樂。有些時候,這樣的元素僅僅只是為了劇情服務的設定,增添作品的變化或可看性,「轉變」本身僅僅只是配角;然而,在一些創作中,「轉變」成了故事的核心,從這個元素向外擴展,成為故事的主軸,並帶出創作者的中心思想,以及他想要討論的話題。 

《個別差異》便是屬於後者,藉由性別轉變,凸顯出生理與心理的矛盾,人際關係的變化,以及在社會處境的衝突。並試圖在「認同」的這件事情上探究:當性別、外貌轉變後,即便內在看似並沒有被取代,但「還會是同一個人嗎?」而在每一段不同的人際關係中,「還會維持如初嗎?」

由漫畫改編的《個別差異》,架構的議題與世界觀設定極具特色而有趣,且從漫畫「變成」影視作品,同樣是一個「實驗」以及「對話」的過程。藉由「轉變」,從中展現出性別與人際、社會的互動關係,不論是關乎自身的生理還是心理,以至於必須和他人交流的職場或是日常生活。

對於性別議題題材作品,整體是期待而有興趣,然而,在真正進入了故事的世界之前,在僅僅只是看到文字大綱的前提之下,不免還是憂喜參半。

憂的是,從「性別轉換」連接到「性別議題」並不容易,看似常見但實際上不好駕馭,橋接沒有做好只會流於形式與皮毛;喜的是,精彩的選角,不論是夏菜、白洲迅或是新川優愛,只要把角色交給他們,就不需要太過擔心,特別是兩人分飾一角的安排。

當故事揭開序幕之後,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主題是「化妝」,妻子為改變性別的丈夫點綴面容並互動,如此短短數分鐘的場景雖然只是扮演這個作品引言者的角色,但是光是這樣的安排,就令人感到安心了。因為比起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性別角色變換後,最直接也最大的矛盾其實都是來自生活中最小的事情。

於是乎,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好好地享受這個以性別為題的作品,並且跟著劇中的角色們經歷變動,並且思考。 

由白洲迅與夏菜兩人分別飾演磯森晶這個角色的男性與女性身分,呈現出同一個角色因為性別不同,在同樣的社會、家庭與人際關係中面對困境與差異,以及遭遇到各種預料之外的情況,挫折、懷疑並且從中學習成長。

這時,不禁會想起這樣的事: 

「如果我是男生」、「如果我是女生」這類關於性別角色變換的想像,在許多人的成長過程中,多多少少都曾經冒出頭。可能是源自於羨慕不同性別角色擁有的紅利或特權,也可能是來自對於自身性別造成限制的厭惡,亦或社會環境對於角色期待的不滿。

只不過,回到現實之中,至少目前為止,一夜之間夢想成真的可能性並不存在。

然而《個別差異》的故事則提供了一個機會,令觀眾能夠一探這個「如果」發生之後的究竟,有哪些情況是如想像中一般的美好,又有哪些事情是純粹想像的時候容易被忽略掉,實際上在好看的氣泡背後是不同性別之間難以理解的斑斑血淚。

畢竟,性別轉換之後的生理終究是與過去不同的,沒有當過女人,要怎麼以女人的身分在過往熟悉的環境中生存?即便有外在的支持與諒解,然而要活下去、要維繫過往由男人身分建立這些人際關係,以及觀念,是私人而且沒有別人能夠協助的課題。

※底下內文有劇透!請斟酌閱讀※


職場與人際

當磯森晶以女性的身分出現時,原本可以稱兄道弟,毫無顧忌肢體接觸的前輩與直屬上司自然而然的選擇保持了距離,甚至連談話都多有忌諱;與此同時,年長的公司高層卻開始藉由言語、肢體動作等逾矩行為,自以為有趣,實際上是性騷擾。不論在哪方面,這都是過往作為男兒身的磯森晶未曾經歷過的事情。

即便磯森晶在當下,自認內心並沒有變化,轉變的只是外在,然而光是外在的轉變就已經讓他在職場的處境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另一個變化則是逐漸習慣了以女性的外在生活後,磯森晶增加了更多的時間與女性同事互動,從一開始無法理解指甲油、香水與服裝搭配等「直男思維」,逐漸都能夠在不同的話題中表達自己的想法與看法。
  
在逐步融入了女性的社群之中,同時擁有兩種性別經驗,使他得以揉合了男性與女性的觀點,各取所需進而應用在提案與工作之中,成為了難以被取代的寶物,這一點可能也是一開始始料未及的。
  


家庭與日常

《個別差異》為世界設定了一個大前提,便是存在「異性化」,雖然少見但是並不罕見。由於發生的機制並不明,每個人都有忽然之間變成異性的可能性。有些人認為只是毫無道理的譁眾取寵與商業行為上的人物設定,然而也不乏坦然接受這一切事物的人。
  
磯森苑子便是其中之一。
  
當磯森晶還在為自己的性別轉換而感到震驚時,妻子苑子卻幾乎毫無保留的接受了這樣的事實,甚至比他更快一步的以「女人的前輩」,為他打點生活的一切,從內衣服飾與保養品的挑選、化妝技巧,以及應對生理期時的各種情況。

成為女性之後,磯森晶似乎也慢慢的改變了和妻子的互動方式,兩人終於能好好的聊聊過去不曾,或是想要逃避的話題。
  
磯森晶與磯森苑子而言,「性別轉換」似乎也成了一個契機,令夫妻關係從疏離慢慢變的親密,家中的色調也從冷色系變成暖色系。進而可以說出許多過往說不出口的事情。
  
因為性別的轉變,家庭的日常也因此改變,就如苑子所說,「彷彿多了一個妹妹」。然而,這樣的變化看似溫暖而正向,融化了彼此間原本的那層薄冰,卻也在一點一滴的影響著原本的關係,並且在兩人之間樹立起另一道高牆。 


性與愛

「性行為」是從故事一開始便隱晦提及,卻不難發現的「開關」。發生異性化的人獲得了可以透過性行為改變性別的特殊能力,或許是祝福,或許是詛咒。

以男性的身分降生於世的磯森晶,可以自然而然和妻子做愛;然而,變成女人的磯森晶卻也能和公司的前輩上床。如果不論男性或女性,他們的內在都是最一開始的「磯森晶」,那麼究竟哪個才是他最原始的樣貌呢?

《個別差異》透過這樣的設定,進一步的把問題探討的層次從外貌推及內在:自我認同的性別角色究竟會不會隨著生理的改變而變化?
  
這個問題同樣是圍繞著磯森晶與磯森苑子這對夫妻的關係為主線進行著,並且以公司前輩雪平直道、藥妝店店員横山真尋等人的介入為輔。

當「丈夫變成女人,還有辦法愛著她嗎?當自己變成女人,要怎麼面對身為男人時的那份情感?」雖然磯森夫妻以性別轉變為契機而修補了關係,然而比起「夫妻關係」,他們更接近是以同樣身為女性的閨蜜身分相互傾訴。那麼即便說出了口,終究不是夫妻之間的坦誠相見,可能也不是基於「愛」,那麼問題並沒有解決。

另一方面,當成為女性的磯森晶逐漸發現自己似乎會受到男性的吸引,甚至是原本尊敬的前輩,在她眼中看來都是如此的有魅力,甚至一點一滴的累積著情慾,並且在無人知曉的深夜中爆發,那麼那一刻的她又是什麼樣的狀態呢?

而在慾望退卻之後,在前輩眼中的磯森晶,是男?是女?即便抽離性別,那他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由性別轉變所帶來關於性與愛的拉扯與疑惑,正在眾人之間築起另一道看不見的透明圍牆,特別是對於磯森晶與磯森苑子這對夫妻而言,更是難以承受卻不得不面對的挑戰。

雖然說,上天或許只會給人跨得過的考驗,但是當他們決定不管是什麼樣的角色與身分,直面這個天大的玩笑時,不論是選擇一頭撞上,試圖撞破,或是費盡力氣攀爬翻越,一定會弄得滿身是傷。
  
然而,或許考驗的本質是當他們能夠一同面對,最後不管迎來什麼樣的結局,至少他們曾經疏離的心,距離都會比現在更近一些。